眼前的男子仰头一口气将瓶中剩下的半瓶威士忌喝完,一头倒在身边的瓶瓶罐罐里,失声痛哭了起来。这是大柱失恋的第十天。
大柱是从安徽偏远乡村来的,没什么文化,但是身强体壮的他因为某个机缘巧合结实了某个专门经营拳手的机构,经过一系列系统的训练之后,大柱成了一名职业拳手,全国各地地参加比赛,赢了不少的奖。我和Y第一次见到大柱是在拳击场上,我们是兼职的秀场女郎,通俗一点来说就是你们经常在电视里看到的那种穿着性感举牌子在球场晃悠的模特。那天,比赛的项目是散打,大柱的对手是一个连获三届散打冠军的德国小伙子,一番激烈的角逐下,大柱好看的脸已经鼻青脸肿,但是他获胜了。全场爆出一阵激烈的掌声,我和Y都是第一次见到现场版的拳击比赛,自然是看得惊心动魄。
趁中场休息的时候我们给大柱拿了一些冰块和毛巾过去,之后便聊了起来,大柱话不多,但是热情开朗的Y从来都不缺话题,大柱仿佛被眼前充满活力的Y给吸引了,认真地一个一个回答Y的问题,之后我们三个互相交换了彼此的联系方式,大柱还说等改天有空了请我们一起吃饭。
再次见到大柱是在两个月之后,他兑现了之前的承诺,约了我们在他训练的健身房附近火锅店见面。当时我和Y窝正窝在家里看电影,收到信息的时候彼此对视一眼便笑了起来。
“大柱真可爱,竟然大夏天的请我们吃火锅。”
“怎么说他也是个实在人,没有都市人的娇气,我还挺喜欢他的淳朴的呢!”Y看着她在上次比赛中为大柱拍的照片,眼神中流露着某种柔情。要知道Y是典型的都市小资女,平时混惯了西餐厅和咖啡厅。如今却一点也不介意去火锅店,等见面的时候,才发现两人的关系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言行举止之间极尽暧昧,仿佛已经是交往数月的情侣,大柱对Y的宠溺之情溢于言表,我打趣她们:“要不你们住一起得了。”
我没有想到我的一句玩笑话,却成了真,一个星期之后,Y就告诉我他们已经开始同居了。起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我有些震惊,Y是从小就是所有人眼中的公主,众星拱月,而大柱是个有些木讷以打拳为生的乡下小伙子,真的可以HOLD住娇生惯养的Y吗?但除此之外我还是为两人送去了祝福,之后因为工作需要,我被派遣到其他的城市出差几个月,便很少再见到他们两个人,直到有一天,Y告诉大柱在我的城市比赛,她也一起来了。我们便约在一家咖啡厅里见面。但是前来赴约的只有Y一个人,正在纳闷,Y已经开始大倒苦水了,她说和大柱在一起并不开心,大柱永远都不在家,而Y的工作性质却是朝九晚五的办公室白领,所以也没有办法总是跟着大柱走。对于Y所说的,我一点都不感到意外,但此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Y继续说了下去,她说有一天加班晚回家,公司里的女同事都有男伴开车来接,而她则只能自己打车回去,家附近有一条车子无法穿过的小巷子,Y只能步行,哪想到被一猥琐男尾随,意图不轨。Y吓得不敢独自回家,小跑着钻进附近的全家,报了警,让警察送回了家中。他打电话给的大柱,电话提示关机。Y小姐失望极了,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冷落,她把那晚的遭遇和不满的情绪都写在短信里面发给大柱,在床上哭着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枕头还是湿的,大柱直到第二天下午才给Y回短信,说因为早上有比赛,所以早睡,也没有立马回信息。Y看到大柱的短信之后失望极了,想了好久:在你的眼里就只有荣誉和输赢,没有我。我们分手吧。
大柱立马回了电话,跟Y解释说自己不是有意了,以后睡觉都不关机了,当天晚上,大柱赶了回去,又是一番解释,Y才答应不再于大柱闹下去了。但是心里已经起了疙瘩,哪有那么容易就可以抚平的,Y变得越来越情绪化,稍有一点不如意便同大柱大吵大闹,大柱不在身边,就通过电话跟他吵。而老实的大柱,每次都十分容忍Y,一声不吭地听她发泄完之后,等她吵累了,又开始哄她。有一天,Y又在公司里受了委屈,而大柱又去了某地参加比赛,Y给大柱打了电话过去,一开始只是不停地哭,之后便歇斯底里了起来:“大柱,我受够你了,凭什么要受你的这番冷落,本姑娘有的是行情,追我的人拍着队……”大柱像往常一样沉默地听Y发泄完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Y收到了大柱的信息:我最爱的小丫头,我知道我常年在外冷落了你,但是我希望你可以理解,我是从乡村来的,没有殷实的家境;没有很高的学问;而上帝却将如此美丽优秀的你送到我的身边,我怎能不努力呢?我怎么舍得让你跟着我吃苦呢?所以我才不停的参加比赛,或者故意输给别人,可以拿更多的钱,这样有损尊严的事我也愿意为你去做,在你同意成为我女友的那一日起,我便发誓要让我最最心爱的你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啊!下周我就要去燕子的城市参加比赛了,你要是有时间的话,我希望你能来,你和燕子也好久没见了,你们可以叙叙旧。
Y的泪水绝了堤,和大柱在一起的一幕幕不断地在脑海中浮现,可是他们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面了,那一周,对Y和大柱两人都是一种煎熬,用大柱的话来说他无时无刻不在想Y,但是Y心中的疙瘩随着时间和生活的琐事,越积越多,像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爆炸,同时将两颗心炸得粉碎。
一边,拳击场上的大柱被来自各国的强劲拳手无数次打到在地,血流满面,脸部肿胀变形,甚至又一次鼻梁骨被打裂,当时进了医院,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坚持参加接下来的一场比赛,明明是可以赢的,却因为有人愿意出更多的钱让他输,逢场作戏,白挨了不少的拳,但大柱每次一想到Y,所有的疼痛和屈辱都咬牙吞回到肚子里去。大柱知道像他这样的人,拳击便是他的生活,不然在大都市是找不到像样的工作的,如果没有Y,他倒是不介意回乡下老家去种地的,可是已经出来了这么久,想必也早已经忘记了锄头是这么握的了。
另一边,Y小姐已经在着手办理离职和工作的交接了,她像往常一样,每日同大柱打一个电话,聊些平常琐碎,不再歇斯底里了,也不会无缘无故对着电话哭闹了,只是Y一直都没有告诉大柱自己离职的事情。比赛前一天,大柱给Y打电话,兴奋地说他已经存够了买一辆轿车的钱,回去之后要给Y买一辆好一点的车子,之后就不用每天乘公交上下班了。大柱丝毫没有听出Y声音中的异样,大柱继续絮叨着,明日即将同一位美国来的猛将一绝胜负,这将是一个展现实力的机会。Y说了一句加油便挂断了电话。
Y面容有些憔悴地对着窗外的人流发呆,神情落寞,她已经办妥了一切的手续,即将搭乘下午三点的飞机前往澳大利亚念书,此次前来是同我道别。
“你不去看大柱的比赛了?”
“那种血腥的场面有什么好看的?”Y的口气中透着冷漠。
“可是……”
“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代我向大柱告别。”还没等我将剩下的半句话说完,Y买了单,便起身离开了,我看着她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心中很不是滋味,可是大柱是为了你而这样不要命地奋斗啊!
我赶去大柱的比赛的体育馆,门口便听到观众们传出的热烈地喝彩声,看了看表,想必快要结束了,而我进去后却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大柱满脸是血,握着拳台边上的绳子,试图站起了,试了几次终于还是倒在了血泊之中,裁判立马喊停。我跑过去,用热毛巾帮大柱擦拭脸上的血迹,他迷迷糊糊之中,一直喊着Y的名字,眼眶中的眼泪再也憋不住,一颗接着一颗砸落在地板上,亲爱的大柱,我要用怎样的方式告诉你Y的离开,才不会伤害到你?
我找了一条毯子盖在已经睡着的大柱身上,将散乱在他身边的酒瓶打包扔到垃圾桶里之后便离开了他的住处,夜晚的街道很凉,月光照下清冷清冷的。远在澳洲的Y此刻是否也正在想念大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