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弱学校改进从形成积极对话体系开始

薄弱学校与优质学校之间的差别，很容易让人归结于校风、教风与学风的不同，但这个“风”之间的差异具体是什么？大家又似乎有一些难以表述清晰。通过近几年数百次各种类型的，与薄弱学校校长、中层干部、教师等人员谈话进行研究，我们发现，人们的话语之中其实包含了一种潜在的对话结构，而理解这一结构是我们能够有意识地辨识“我们能够改变的”和“我们不能改变的”，形成积极语言体系，从而改变校长、师生的具体行动，进而形成积极向上的校风、教风与学风，促进薄弱学校实现教育教学有质量的提升。

我们在引导校长对学校进行问题罗列的时候，往往会有以下一些问题：教师职业倦怠；教师工作积极性不高；教师收入低无法自我激励创新；校长人权财权太小，无法有效激励教师工作……

我们在引导教师对学校进行问题罗列的时候，往往会有以下一些问题：学生生源太差；学生基础太差；家长群体经济地位低下、受教育程度低；教学质量要求高；教学任务太重没有时间科研……

显然，这些表述中都存在一些不够”积极、正向“的能力，可以归纳如下：

过于自大，不肯学习任何与之不同的东西；

过于自我为中心，不能为他人服务；

防御心太强，宁可“执着当下”、“坚守现实”，也不听他人说些什么；

过于坚信自己“是对的”，认为其他人不如自己、他们是错误的、甚至视他人为”敌人“；

过于坚信自己”不如别人“（妄自菲薄），感到自己人微言轻，不会获得承认。

与优质学校相比，薄弱学校校长、教师、学生的话语体系中，积极语言、正向表达成分太少。而我们却一直思考着、期待着，在薄弱学校教育教学中，无论是作为介入改进的第三方，大学学者，还是校长、教师等都能够尝试运用积极语言，尽量让学校相关利益人都感到愉悦、温暖、入迷和舒适，尤其是我们的服务对象，学生，在学校生活中，充分体验积极、向上的学习生活，激发学生发现自己的优势才能，激发学生学习兴趣与学习动机，让学生对学校生活充满热情并十分投入。校长则多承认和肯定教师，更好地展示教师多方面能力和校本课程开发才华，让教师更愿意归属于并服务于所在教研、备课、班级团队，对学校、学科组和团队有积极的态度和行为。在这个指导思想下，我们探讨如何构建积极对话体系，形成积极语言环境，帮助薄弱学校改进。

实际上，作为介入薄弱学校改进的第三方是我们——大学学者与校长、教师、学生乃至家长对话中，都能够体察到三个层次的对话结构：其一，是“发生了什么”；其二，是情绪对话；其三，是自我认知对话。我们在与之对话的过程中，发生分歧的焦点无非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或什么是应该发生之类的话题，比如，我们和校长对话时，会认为，校长领导应该有三个不同内容，价值领导、课程领导和管理领导，但是为何校长领导大部分时间与精力放在管理领导上，校长就会辩解，他们在日常八小时做了什么，不能做什么……他不想这样，但是却这样了，谁又能为此负责呢？如果再进行站在彼此立场进行对话的时候，往往会引向情绪对话，校长坚持“我的感受才是正确的——我日常工作很忙很焦虑压力很大无人理解”，这些情绪并没有直接地在双方的谈话中被提到，但是，从其使用的词汇与语气、身体语言等，在不知不觉中泄露了他们内心的真实感受，比如“唉……其实我们很难，你们学者不了解的”；两手一摊，皱眉，“我们做校长的成天面对一群教师倦怠，学生生源差的群体，承受的压力，谁能理解呢？”“你们不知道这些学生多差，生活习惯不良、学习基础薄弱，家长不靠谱……”当谈话中断，各自陷入沉默的时候，往往就进入了“自我认知对话”中，我们常常会在内心进行一番自我辩论，而辩论的主题就是：我们这样指责校长、教师，对吗？我们要求他拿出证据，说明教师不倦怠、学生生源不差，还是有积极改进的可能的，这样逼迫他们对吗？校长的确权责不平衡，我们应该要求他这样要求他那样对吗？固然，我们都知道，得优才而育之很了不起，能够助推平民子弟实现向上社会流动更为伟大，但是对校长的现实生活而言，当下的质量水平和远大的抱负，哪一个更切实际呢？各自立场不同，对话的能够改变不能改变的现实吗？

显然，如果校长与教师、教师与学生、教师与家长对话，也陷入这样的对话结构，无法回归到“我们能够改变的”和“我们不能改变的”，从谁正确谁不正确的辩论中走出来，那么关注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从而树立愿景、辨识行动方向，改变话语习惯，形成正向、积极话语体系，共同解决问题，将成为空谈。

作为介入薄弱学校改进的第三方，我们最害怕的是遇到习惯外向归因的校长、教师，抱怨一切，教师、学生、家长、资源不足等等，但是难道我们的立场、策略就一定是正确的吗？我们的生活经历不同、视野不同，即便当我们真正走近教师、走进课堂，我们的确发现，教师职业倦怠严重是事实，学生基础薄弱是事实，我们要解决共同的问题，还是会因为各自眼中的事实影响着我们的观点和决定。因此，无论是谁与谁对话，薄弱学校应该形成积极互动的对话体系，通过对话推动学校的具体行动。

积极互动的对话，应该包含以下五个步骤。

第一、梳理信息，准备对话。这个步骤用于整理发生了什么？这也是常常需要校长、教师做好的准备工作，收集数据，寻找证据，分析造成了影响、结果。这些信息的整理不是用于指责对方，而是用于归责分析。在准备对话的过程中，必然存在情绪的影响，探寻自我情绪的印迹、以及当下的情绪是什么，了解自己对哪些认知受到了威胁？作为第三方介入学校改进的学者，总是希望通过真实的数据来帮助校长理解学校的真实现状，用数据告诉对方，教师的优势所在，如教师归属感；教师职业成就感；教师荣誉感；教师倦怠影响具体体现在哪些地方、影响因素是什么等。校长与教师对话、教师与学生对话，我们也期望形成有证据的、逻辑清晰的数据分析，帮助各自进行归责分析。期间，必然会有情绪的波动、相互影响，换位思考，理解各自情绪进而实现情绪管理，回归理性，是准备对话中必要的内容。

第二、检讨目的，决定谈话姿态。谈话姿态如何，从对话各方选择的词汇、身体语言、语气等都能够表现出来。因此，检讨对话目的，是质疑、辩论、评价，还是要达成共同目标，引发对话者应当要清晰的自我认知——希望通过这些谈话获得什么，或实现什么愿望？转变自己的谈话姿态，从而实现相互学习，分享和解决问题的目标。

第三、界定彼此谈话中的各自观点，共同梳理信息。矛盾、冲突是必然存在的，但将矛盾当成对话双方之间的差异，将双方的观点都纳入对话的范围，邀请对方以合作伙伴的身份，一起梳理目前的局势和各种信息，分歧恰恰是激发思考、达成共同目标的开始。

第四、聆听、分享、认同。认真倾听对方的观点、重复自己的观点、重复对方的观点，以确定自己真正理解了对方话语的含义，从而保证对话在同一个轨道而不偏离方向。将谈话从对事实的探讨引入对双方思考问题角度的了解，从指责引向归责，体察对方情绪并对各自情感的认同。

第五、解决问题。最后这一步骤，是创造选择。从选项中满足双方各自的立场，保证各自最重要的利益。选择标准，以衡量是否能够推动行动，行动是否正向目标发展。关键是，相互照顾的原则，单向付出的关系通常不可能长久。比如校长要求教师教研活动、备课活动常规化开展，则需要提供具体的地点、时间、专家指导等保障条件。

积极语言的关键假设是：积极语言能为自己，也能为他人带来愉快体验和愉快情绪。积极语言关注的核心是普通人说什么样的话，如何说话，有利于引导自己或他人关注生活中美好的东西和使人生美好的有利条件。在薄弱学校，构建积极对话体系，引导校长、教师、学生使用积极语言，能够帮助师生形成积极的、互动的关系，激励人的优势和潜能，让学校生活更幸福，从而进一步改变薄弱学校的”风气“——其内涵是精神面貌、师生气质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