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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太祖韬略(下):三雄争霸评说

来源:伴沃教育

三雄争霸——成败瞬间,杜鹃在啼血

战争是血腥的,一将功成万骨枯;斗争是残酷的,成者为王败者寇。站在历史的这头,我们已然知道了三雄争霸的结果:陈友谅两次东征皆败,最终在鄱阳湖之战,中箭身亡;朱元璋随后步步蚕食张士诚领地,最终围困苏州十月,张士诚被俘身亡。

历史轻描淡写地走过,留在人们心中的,却是久久不平的涟漪。多少年来,人们对失败者的评论,不过是寥寥数语的贬低:友谅志骄,士诚器小。三雄争霸的恢弘篇章,不过是英明神武的明太祖,最终打败了残暴冒进的陈友谅和骄奢淫逸的张士诚。这符合人们的常识。但陈友谅如果真的那么不得人心,如何成为三雄之间武力最强盛的一方?张吴政权如果果真腐败,为何后人屡屡自发纪念他。况且战争不断,大业不稳,张士诚最多雄霸不足,怎敢骄奢?在迷相纵生中,再度回到那个硝烟时代吧!

乱世争霸

陈友谅:战火燃烧吧!

朱元璋,是英雄,总要有一战!三雄之中,最先挑起战火的是陈友谅。

论军事韬略,陈友谅和朱元璋,都属世之一流。两军战术战法的较量,在陈友谅第一次东征期间,体现尤为精彩。

陈友谅第一次东征

当时陈友谅已占据湖北、江西和安徽西南部,占据有安庆,沿江而下攻打池州。池州是朱元璋水路的西大门,朱元璋派徐达、常遇春扼守。陈友谅攻不得,一方面修书言和。朱军将信将疑,认为就算陈友谅再来,必然也是再打池州。但陈友谅却出其不意,攻打并拿下了下游的太平。池州在中间被隔断,不久也失守。太平在现在的芜湖马鞍一代,距离朱元璋的老巢应天已经近在咫尺了。当时陈友谅无论是兵力还是战舰,都在朱元璋之上。一时间朱元璋部队人心惶惶。大敌当前,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只能拿首府来诱敌深入了!朱元璋派康茂才假意投降陈友谅,迎合陈友谅贪婪激进的心理,引诱他来到应天的伏击圈。对于康茂才的投降,大将张定边曾劝诫过陈友谅要三思而行。但陈友谅顾不得这些了:应天就在眼前,就算有风险,万一成功了,便是千秋功业啊!陈友谅中计后,在龙湾受伏,一路退回安庆。这时候的朱元璋乘胜追击,攻安庆不成,同样来一招围魏救赵。转而攻打江州,安庆守兵回援,朱军围城打援,一举拿下安庆和江州。当然,这还不够。朱军一路打到黄州,武昌。后由于深入腹地,相持不下。朱军撤出了武汉。至此,江西归为了朱元璋版图,朱元璋也缴获大量船只,大大补充了自己的水军实力。

火烧鄱阳:苍天负我啊!

1363年,陈友谅趁朱元璋北援小明王,再次东征,这次,他带来了更庞大的舰队,声势更为浩大。他的首战目标是南昌。结果在硬是围攻南昌两个月未果。历史上对此举非议不断。包括朱元璋事后也评论到,如果陈友谅当时不打南昌,直接奇袭应天首府,朱军将会应接不暇,细思恐极。事实上,这类言辞都是事后诸葛亮的纸上谈兵。千里迢迢奇袭首府,朱元璋不会回援吗?深入腹地,哪怕朱元璋水军不支,完全可以在陆地打持久战,陈友谅占不到丝毫便宜。相反,先收复在前一次东征中失去的江西,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不失为理智之举。但就算打南昌再明智,久攻不下都是不可逃避的失策。因为,朱元璋大军来了。死战,真的要来了!

鄱阳湖水战图

朱元璋亲率水军20万,往救洪都。朱元璋知道水战硬拼很可能不上陈友谅对手,所以在进入鄱阳湖之前,派兵扼守住鄱阳湖四角。关门打狗,打陈友谅!

两军在康郎山遭遇,陈军气势如虹,军舰展开数十里。朱元璋都是小船,兵力亦没有优势,激战两天,战事对朱军相当不利。这时候朱元璋听取部下意见,想到了火攻。巧的是,傍晚湖面刮起了东北风!天助元璋啊!一时间,烈焰飞腾,鄱阳湖面一片火海!陈友谅损伤数百艘军舰。陈军至此由盛转衰,屡败屡战,在湖上相持一个月。陈军不支,自西北南湖嘴突围,遭遇伏击阻拦。转而向东逃亡泾江,又遭遇伏击,陈友谅气不从一处,出船舱指挥突围,不料嗖的一支冷箭,直射头颅……

一代枭雄,荆楚霸主,就这么陨落了!遥想当年,枭雄曹操赤壁落败,败走华容道,只要一息尚存,依然可以雄踞北方;汉高祖刘邦,屡次被项羽打得命悬一线,收拾起尊严,厚起脸皮,依然可以夺取天下!可叹啊,可叹。命运有时就是如此幽默随机。如今,这个混沌的天下,即将重新找到新主人——朱元璋。

陈友谅出身在湖北沔阳,离他家乡不远就是当年火烧赤壁的发生地,而陈友谅作为元末最擅长水军作战的霸主,多次用火攻击退敌舰。常识上怎么会不知道被火攻的危险。唯一可以解释的,是陈友谅心中的冒险习性,他深知,打造高大的舰队,在水上几乎是无敌的,除非遇上对的风向并被火攻。如果不是水战第二天刮起东北风,朱元璋只会在水上被吊打啊!

历史充满了偶然,可惜的是,历史没有如果……

战前,朱元璋、刘基预料:友谅志骄,士诚器小,先打陈友谅,张士诚必然观望不敢出动。事实上,张士诚的确没有参战。只是在东边夺取地盘。后人不该指责张士诚不与陈友谅联手。因为陈友谅是霸主之首,老三没必要和老大一起去打老二。联手灭朱后,下一步立刻就是陈友谅灭张。张士诚真正不应该,是作壁上观,任其一方覆灭。倘若在陈友谅败相日显的时候,组织有效的进攻,牵扯朱元璋兵力,维持三足鼎立之势,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围攻张士诚:事已至此,唯死以谢大吴!

在陈友谅毙命后,朱元璋花了两年消化了陈友谅的领地,其称霸的势头,已经变得无法阻挡了。朱元璋首先与西边的明玉珍修缮关系,然后分三个阶段,对张士诚步步蚕食。

灭张士诚战略图

第一阶段攻克张士诚淮河以南长江以北的区域,切断江南和江北的联络;第二阶段减除苏州的两大犄角:湖州、杭州,最后围攻老巢苏州。虽然这时候朱元璋领地和军队数倍于张士诚,但他依然没有冒险激进地直取苏州老巢,其军事谋略可谓即高超又稳健。(所以我们可以猜测,朱元璋如果站在陈友谅第二次东征的时刻,他也未必敢孤军深入直取应天)

在三足鼎立的时期,由于多方掣肘,朱元璋在和张士诚的战斗中,互有胜负,但总体战斗实力,朱军在张军之上。如今朱元璋军力强盛,士气又足,战略战术亦是无懈可击。张士诚想要翻盘,已然绝无可能了。朱元璋第一阶段战斗,由徐达围攻泰州开始,为了牵制徐达,张士诚先后三次“围魏救赵”,先是佯攻长江水寨,后是攻宜兴,被徐达回援打败;而后围攻江阴,朱元璋亲自带兵解围。在朱元璋大军面前,这些小伎俩,已然不生效了。徐达大军一路向北横扫高邮、淮安、徐州。第二阶段,朱军兵分两路进取湖州杭州。而后对苏州围城十月。城破,吴王张士诚被俘。被抓时,对朱元璋怒目相视:天日照尔不照我而已!

据说苏州人,怀念张士诚的仁德,每年农历七月三十日,还会为张士诚烧香。吴王在天有灵,也该弥足欣慰了。

兴衰下的温热:三雄成败评说

历史充满了偶然。但朱元璋在冥冥之中,存有诸多闪光点,让无数偶然和机遇,铸就了大明王朝的既成事实。

太祖韬略,当世一流

在诸多战役中,可以看出,陈友谅的军事才能足以和朱元璋抗衡。但是论谋略,陈友谅尚且比不过老朱。同样是杀主。陈友谅是直接杀徐寿辉,朱元璋江沉韩林儿是找了替罪羊廖永忠,让韩林儿“失足溺水”。

陈友谅性格激进张扬,蛮横雄霸。朱元璋同样蛮霸,但在表现出的情绪上,更多了一层理性的克制。围攻张士诚,打杭州的时候,朱元璋特意叮嘱将领勿要杀戮,不掘坟墓,以免刺激东吴人的抗拒心理;在鄱阳湖一战中,陈友谅性急大杀俘虏,朱元璋却安抚陈军俘虏。一杀一抚,高下立判。

世间枭雄,内心都有冲破寰宇的豪气,在这样的性情之下,能粗中有细,克制狂野。此般韬略,让人啧叹!

此外,在对人的洞察上,朱元璋也要胜过陈友谅。陈友谅性急多疑,对外中了康茂才的计谋,对内也中过朱元璋的反间计。他手下曾有位大将赵普胜,骁勇足以和常遇春叫板。屡屡让朱元璋受阻。朱元璋于是设计散布赵普胜叛变投敌的谣言,加之将帅之间原本信任不足,陈友谅前去赵普胜军中视察时,一刀将其斩首。对外轻信,对内多疑,这恐怕是用人上最大的悲哀了。

猛将如云,谋臣罕有的时代

元末这段历史,成就了无数武将。最为人所知的有:开国第一将,徐达,智勇过人,居功至伟;第一先锋常遇春,太祖爱将,彪悍异常。客观看待元末的诸多武将,大汉政权(陈友谅)的张定边,大周政权(张士诚)的张士德,还有大明叛将邵荣等,都是当世一流的武将,丝毫不逊于徐达、常遇春。这些武将分布在各个集团,群星闪耀。并没有出现如秦末项羽此类超一流武将。

另一方面,猛将如云,谋臣却甚少。黯淡的天际,只有一星高垂。他就是刘伯温。这个和诸葛亮齐名的军师圣贤,在后世几乎被妖化了一般。他的智谋,给予朱元璋很大帮助:先陈后张夺天下;三步围剿张士诚;编制整改稳定军心;弱化宗教思想……这些高明之举,都离不开刘伯温幕后的献计献策。刘伯温依附朱元璋绝非偶然。朱元璋和一般大老粗不一样,他对知识分子没有偏见,每遇到贤明人士,都是多次拜访,低声下气请求出山相助。陈友谅和张士诚,虽然帐下文官不少,但都做不到此般对知识分子的推心置腹。

朱元璋出身乡野,却喜欢结交文人,重用文化精英。在这方面,他也从草莽,渐渐成长为一代雄主。出身贫农阶级,却能在思想上超越这个阶级,朱元璋神人般做到了!

天命难违的偶然

三雄争霸的序幕,渐渐落下。当帘外寒风乍起,我们似乎还能感受到,乱世摇曳的旌旗。那横亘在中华大地上的帝王之气,此消彼长,纵横交错。

如果,历史还能倒流……

鄱阳湖那个夜晚,是否还会刮起东北风;叛将邵荣的大刀,是否会架在朱元璋的床头;而泾江口的那支冷箭,又会射向何方?

掩卷兴叹,历史犹在,夜静无声……

【后记】

从第一次了解朱元璋来自于当年明月,后来逐渐接触到张宏杰和吴晗的著作,对明太祖的崛起极其浓厚的兴趣,就想提笔写一篇朱元璋感言。欲提笔,确不知从何写起。朱元璋是如何夺取天下的?又是什么决定了朱、陈、张的实力差异?刘伯温发挥的作用有多大?我发现单纯以胜利者为故事主线,我几乎无法复原当时三雄斗争的原貌。因为胜利者总会对历史进行美化。后续我又花了很多功夫在研究陈友谅、张士诚。有朋友知道我在研究陈友谅之败,问我结论。我只是摇摇头,成败是复杂多元的。对历史人物标签化,历史成败结论化,那么历史仅仅就是茶语饭后的消遣故事。

我只想,在夜深长灯下,透过长河冰冷,看到历史背后一缕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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