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阿叼是个文艺女青年,她温柔善良,还会说情话。身边那些已婚的朋友碰上感情问题都会来咨询她。
很奇怪,有老公的她们竟然奢望从一个单身的人身上得到安慰。也许只要见到阿叼,她们的悲伤就少了一分吧。毕竟阿叼未婚,她们已婚,这样的差别足以给一个悲伤的女人带去一丝安慰。
一天,阿叼正在码字,闺蜜小黑打来电话:
你说我是个孕妇,我心思敏感不是很正常么?他为什么不能好好地陪陪我呢?他到底知不知道我肚里的是他的孩子啊。
小黑的哭诉让阿叼义愤填膺。她气愤,她为孩子委屈,她为闺蜜不值,但她一个字都说不出口。阿叼习惯了把事情和情绪都闷在心里。没人知道阿叼的痛,也没人在倾诉过后反过来关心过阿叼。
身边的好友都结婚了,没人仔细问过阿叼她为什么不结婚。为什么呢?阿叼自己也不知道。
2
阿叼曾经偷偷地喜欢过一个男孩子。
那个男孩打听到阿叼爱吃苹果,就给她买了一大兜小苹果,红红的,很可爱。阿叼红着脸接过后,袋子竟然破了。两个人连忙捡苹果,一不小心,头就磕在了一起。阿叼捂着头笑了起来,男孩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为什么买小苹果呀?我特别喜欢小巧玲珑的东西。
你喜欢就好。
男孩腼腆地笑了笑。他没说出口,这种苹果叫玫瑰果。他怕艳丽的手捧玫瑰会吓跑阿叼,就特意买来这种苹果,送给她吃。
后来男孩隔三差五约阿叼吃饭,阿叼也没拒绝。每次吃完饭,俩人都要绕着操场走一圈儿,他们边走边说,相处的很愉快。
男孩的心思阿叼当然知道,阿叼也喜欢他。但她很胆小,她怕这层窗户纸被捅破后他俩会尴尬,所以她选择逃避。每次男孩想要深情地说些什么,阿叼总会笑嘻嘻地把话题岔开。
有回学校停电了,男孩约阿叼出去玩,说带她去一个凉爽的好地方。男孩骑了一辆自行车,他载着阿叼绕了半个城市去看海。阿叼开心极了,她的白裙子被海风吹的扬了起来,和着风一起飞舞的还有阿叼的发丝。
男孩看着孩子般纯真的阿叼,也跟着她一起跳了起来。他们踏浪,他们戏水,他们追逐。跑着,笑着,追着,跳着,阿叼就被男孩抱了起来。
她在他怀里咯咯地笑,笑声像一串风铃,清脆悦耳。阿叼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男孩开心极了。他语无伦次地问,阿叼,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了么?这是真的,对么?
阿叼只是笑着,没说话,她的眼睛在湖水的映射下闪闪发亮。男孩高兴地抱着阿叼转起圈起来,阿叼笑的更大声了,连忙抱紧了他。
沙滩上的夕阳也不愿落下,余晖就这样温柔地包裹着天地。阿叼说男孩傻,男孩说阿叼简直分秒生动。
阿叼很开心,但这份开心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宿舍里没人问她,她只把这份幸福埋在心底,想起来了就像傻子一样静坐不动,微笑不语。
男孩家里不富裕,他想方设法挣外快,给阿叼买苹果,也攒着下一学期的学费。
春天的时候,他在操场上卖风筝。墨绿色的护栏网上纷飞着五颜六色的风筝,有燕子,也有蝴蝶。如果有人不会放,男孩也负责教。阿叼在餐厅坐着,远远地看着他和别的女孩子一起奔跑在阳光下,心里酸酸的。
男孩说阳光太大,对皮肤不好,让她乖乖在这里等他。阿叼就听话地坐在这里,她明晃晃的眼睛里不知何时蓄满了泪珠。她没让眼泪落下,阿叼知道男孩只是在教别人放风筝。
男孩越来越忙,忙着挣钱。买风筝的女孩给他介绍了很多挣钱的兼职。阿叼在他身边,话越来越少,更别说笑了。
男孩总是在拿到费用之后兴奋地讲述着自己的挣钱经历,好像在邀功,又好像在炫耀。阿叼一点也不开心。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着男孩,她心里越来越不踏实。
男孩没有感觉到阿叼的失落,他以为阿叼不言语,是因为她娇生惯养,对挣钱一窍不通,因为无知,所以沉默。他看着手里的钱,再看看阿叼,仿佛看见了一个小房子,不大却温馨,他的小媳妇正系着围裙给他准备晚餐。
男孩越是开心,阿叼越是沮丧。男孩的讲述里渐渐没了阿叼,更多的是别的女孩子。阿叼虽然走在男孩身边,可她什么也没听清。
其实阿叼家里也不富裕,她也会在业余时间打零工挣生活费。她没像男孩一样发传单,也没像男孩一样在酒店当个传菜员,她做了学校图书馆的临时管理员,也在艺术培训机构做教师。阿叼隐约觉得,男孩没有大志向。她觉得她未来的伴不应该是这样的。
有一次,男孩依然在挣钱之后陪阿叼吃饭。吃完饭,两个人像往常一样散步。阿叼忽然觉得旁边这个沾沾自喜又有点夜郎自大的男孩有点聒噪。在男孩低头看手机的时候,阿叼停下来了,男孩浑然不觉,依然向前走着。
在那一刻,看着眼前的人群把那个曾经立过海誓山盟的人淹没,在嫩绿的垂柳小道上,阿叼忽然流下了泪水。什么时候男孩才会发现阿叼不见了?阿叼在人群里哭得很难看,她的泪水止不住地流。
男孩从没问过阿叼一个人的时候在忙什么。他只是在想起阿叼的时候约她出来吃饭,散步,聊天。面对男孩,阿叼第一次有了想诉说的渴望。她想告诉男孩,她被人排挤,被人穿小鞋,她心里难受。可男孩好像并不感兴趣。阿叼隐隐觉得自己并没有走进男孩的心里。
当男孩再约阿叼吃饭的时候,阿叼就拒绝了。男孩不傻,他清楚阿叼会有这样的行为,表明自己就快被阿叼抛弃了,但他想不到是因为什么。
阿叼拒绝了男孩很多次后,男孩放弃了。
他私信给阿叼说,你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让人怜惜。我不够优秀,支不起一座无忧的天空之城来养你。谢谢你陪我走过这段岁月,青春里有你,这份回忆很美好。祝你幸福。
阿叼的心慌乱了。她的幸福无人觉察,也无人祝福,但她的悲伤却引起了宿舍成员的好奇与猜测。阿叼出门后,她们肆无忌惮地议论起来:
阿叼这几天好像有些不一样,你们发现了没?
可能是没钱了吧,哈哈哈……
谁知道呢?长的那么漂亮,一定被人包养了。该不会是被人玩厌了就被抛弃了吧。
你的嘴真毒,哈哈哈……
哈哈哈……
阿叼对这些毫不知情,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漂亮。当她不加任何修饰站在十字路口,瘦弱的身板立在寒风中,把一张张传单分发给面无表情的路人时,看着他们丢弃,阿叼突然很想那个男孩。
其实男孩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的见闻,他也隐瞒了自己很多东西不是么?他也期待着自己能回应他几声,多关心他。说不定他就会把心酸与委屈倒出来了。
看着车如流水马如龙的街道,阿叼有些后悔。她在霓虹闪烁的闹市中感觉到了一种蚀骨的孤独。
如果当初自己没那么倔强,放下矜持,问侯两句,那个男孩会不会坚持下去?但阿叼是不会回头的,她就是这样倔强的女孩子,倔强到孑然一身。直到身边的好友都结婚了,阿叼还单着。
3
小黑还在哭诉,阿叼戴上耳机出了门,漫无目的地走着。她知道小黑只需要一双倾听的耳朵。
阿叼不懂,那些结婚的女人似乎只要一天被人爱着,哪怕被伤的痛哭流涕,也会觉得自己被人珍重着。只要还有机会呆在爱人旁边,她们就觉得世间还有她的容身之处。
阿叼看着她们为爱情义无反顾,也为婚姻呕心沥血,但没有一个人想过放弃自己的选择。阿叼也想拥有那样不顾一切去爱上一个人的痛快,但那个男孩一直盘踞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走着走着,阿叼来到了海边。薄暮时分,晚霞如云烟般旖旎,海水也褪去了一天的浮躁,温柔地趴在了岸边。浪声像谁人的梦呓,一阵阵地拂过阿叼的心扉。
挂了电话,阿叼有些累,她索性不走了,坐在石墩上远望着这个城市。那里依然热闹,正发生着悲伤的故事,也结束了很多美好的故事。晚风轻轻地扬起了阿叼的发,她仍然觉得有些孤独,但是很舒服。
阿叼忽然不想走了,她隐隐觉得今天应该要放弃一些事情。她觉得这个决定太正确了,这个时间做出决定刚刚好。她想应该需要一些仪式来庆祝自己,庆祝自己放下执念。
阿叼买了一杯奶茶,握在手里,遥遥地与海对饮。她有些开心,忽然对明天有些憧憬。
当你放下一些东西的时候,忽然就勇敢起来。对,就是勇敢。阿叼缺的就是去爱上一个人的勇气。想到这里,阿叼忽然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热血,她想拼尽全力地去干一些事情,工作也好,谈恋爱也行,阿叼想让自己活得更生动张扬。她觉得过往的自己太过苍白,她想为自己的生命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看着岸边嬉戏的人群,听着孩子们的吵闹声,一切都那么动听,阿叼觉得一切都仿佛活了起来,就连脚下的路都觉得它蜿蜒的那么美丽。阿叼心里暖暖的,她的眼角溢出了一滴泪,她轻轻地拭去,对自己说,阿叼,不哭,从明天开始,要开心呦。
阿叼真的很开心,但她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她感谢身边的海,感谢这低垂的夜幕。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阿叼心里舒服极了。当她离去的时候,她的脚步是从未有过的轻快,就像山间的小鹿一样,欢乐又洒脱。
(齐悦梦想社群季度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