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门搜索 :
考研考公
您的当前位置:首页正文

绝句要法

来源:伴沃教育


绝句流源

今人对绝句之误解,最常见者有二:一为浅易。以为绝句字数最少,乃近体诗中最易学写一类。其实不然。

严羽在《沧浪诗话》中说:律诗难于古诗,绝句难于八句,七言律诗难于五言律诗,五言绝句难于七言绝句。杨万里在《诚斋诗话》中亦讲:五七字绝句最少,而最难工,虽作者亦难得四句全好者,晚唐人和介甫最工於此。如李义山忧唐之衰云:“夕阳无限好,其奈近黄昏。”“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芭蕉不解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莺花啼又笑,毕竟是谁春。”唐人《铜雀台》云:“人生富贵须回首,此地岂无歌舞来。”《寄边衣》云:“寄到玉关应万里,戍人犹在玉关西。”《折杨柳》云:“羌笛何须怨杨柳,春光不度玉门关。”皆佳句也。如介甫云:“更无一片桃花在,为问春归有底忙。”“祇是虫声已无梦,三更桐叶强知秋。”“百啭黄鹂看不见,海棠无数出墙头。”“暗香一阵风吹起,知有蔷薇涧底花。”不减唐人,然鲜有四句全好者。杜牧之云:“清江漾漾白鸥飞,绿净春深好染衣。南去北来人自老,夕阳长送钓船归。”唐人云:“树头对尾声觅残红,一片西飞一片东。自是桃花贪结子,错教人恨五更风。”韩偓云:“昨夜三更雨,临明一阵寒。蔷薇花在否,侧卧卷帘看。”介甫云:“水际柴扉一半开,小桥分路入青苔。背人照影无穷柳,隔屋吹香并是梅。”东坡云:“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船。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四句皆好矣。

所以,学诗之顺序应是:五古、七古、五律、七律、七绝、五绝。二为后成。

明清不少诗家认为绝句乃律诗之截取一部,先有律诗而后有绝句。如《诗法源流》云:绝句者,截句也。如后两句对者,是截律诗前四句;前两句对者,是截律诗后四句;皆对者,是截中四句;皆不对者,则截前后各两句也。其实不然,从绝句之起始流源看,五绝始于汉,七绝始于南朝之宋。而五律始于魏,七律始于南朝之梁,故绝、律并不同源,且绝还早于律。许学夷在其《诗源辩体》中考曰:“古诗五言四句如采葵莫伤根、南山一树桂二篇,格甚高古,语甚浑朴,有天成之妙,此五言绝之始也。”“明远七言四句,有夜听妓一篇兰膏消耗夜转多。乱筵杂坐更弦歌。倾情逐节宁不苦。特为盛年惜容华,语皆绮艳,而声调全乖,然实七言绝之始也。”“五言四句,其来既远。至王、杨、卢、骆,律虽未纯,而语多雅正,其声律尽纯者,则亦可为绝句之正宗也。上承梁简文、庾肩吾五言四句,转进至太白、王、孟五言绝。”“七言四句始于鲍明远、刘孝威、梁简文、庾信、江总。至王、卢、骆三子,律犹未纯,语犹苍莽,其雄伟处则初唐本相也。转进至杜、沈、宋三子七言绝。”

谢榛《四溟诗话》云:“七言绝句,盛唐诸公用韵最严,大历以下,稍有旁出者。作者当以盛唐为法。盛唐人突然而起,以韵为主,意到辞工,不假雕饰;或命意得句,以韵发端,浑成无迹,此所以为盛唐也。宋人专重转合,刻意精炼,或难於起句,借用傍韵,牵强成章,此所以为宋也。”律绝用韵,较为单纯,只在偶句押平声韵。首句可押可不押,通常七绝首句多押韵,五绝首句多不押韵。宋人绝句押韵略松,常借邻韵用之,以成独特体格。

绝句命意

凡作诗须命终篇之意,切勿以先得一句一联,因而成章;如此则意不多属。然古人亦不免如此。如述怀、即事之类,皆先成诗,而后命题者也。

作诗必先命意,意正则思生,然后择韵而用,如驱奴录;此乃以韵承意,故首尾有序。令人非次韵诗,则迁意就韵,因韵求事;至於搜求小说佛书殆尽,使读之者惘然不知其所以,良有自也。(《室中语》)

魏庆之《诗人玉屑 》云:“意格欲高,句法欲响,只求工于句字,亦末矣。故始于意格,成于句字;句意欲深欲远,句调欲清欲古欲和,是为作者。”诗以意义为主,文词次之;意深义高,虽文词平易,自是奇作。世人见古人语句平易,仿效之而不得其意义,便入鄙野,可笑。(刘贡甫诗话)

老杜剑阁诗云:“吾将罪真宰,意欲剗叠嶂。”和太白“捶碎黄鹤楼,剗却君山好。”语亦何异!然剑阁诗意在削平僭窃,尊崇王室,凛凛有义气;“捶碎”、“剗却”之语,但一味豪放了。故昔人论文字,以意为主。(黄彻《蛩溪诗话》)刘熙载《艺概》云:“绝句取径贵深曲,盖意不可尽,以不尽尽之。正面不写写反面,本面不写写对面、旁面,须如睹影知竿乃妙。

绝句於六义多取风、兴,故视他体尤以委曲、含蓄、自然为尚。以鸟鸣春,以虫鸣秋,此造物之借端托寓也。绝句之小中见大似之。

绝句意法,无论先宽後紧,先紧後宽,总须首尾相衔,开阖尽变。至其妙用,惟在借端托寓而已。”

绝句命意比律诗更为单纯,四句一意贯穿,切不可散,散则神形皆颓。 诗有两重

陈文蔚说诗,先生曰:谓公不晓文义则不得,只是不见那好处。如昔人赋梅去: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这十四字谁人不晓得!然而前辈直恁

地称叹,说他形容得好。是如何?这个便是难说,须要自得他言外之意,须是看得他物事有精神方好。若看得有精神,自是活动有意思,跳掷叫唤,自然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这个有两重:晓得文义是一重,识得意思好处是一重。 有浑然意思

江西之诗,自山谷一变,至杨廷秀又再变,遂至今日越要巧越鬼差;杨大年辈文字虽要巧,然巧中自有浑然意思,便巧也使得不觉。欧公早渐渐要说出,然欧公诗自好,所以喜梅圣俞诗,盖枯淡之中,自有意思。欧公最喜朝士送行两句云:“晓日都门道,微凉苑树秋。”又深喜常建两句云:“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自言平生要学不得。今人都不恋此意,只是要阚事、使难字,便谓之好文字。(晦庵) 句外之意

诗有句中无其辞,而句外有其意者,巷伯之诗。苏公刺暴公之谮已,而曰:“二人同行,谁为此祸?”杜云:“遗人向市赊香杭,唤妇出房亲自馔。”上言其力贫,故曰“赊”;下言其无使令,故曰“亲”。又“东归贫路自觉难,欲别上马身无力。”上有相干之意而不言,下有恋别之意而不忍。又“朋酒日欢会,老夫今始知。”嘲其独遗已而不招也。又夏日不赴,而云“野雪兴难乘”,此不言热而反言之也。唐人云:“葛溪漫淬干将剑,却是猿声断客肠。”又钓台:“如今亦有垂纶者,自是江鱼卖得钱”唐人长门怨:“错把黄金买词赋,相如自是薄情人。”崔道融云:“如今却羡相如富,犹有人问四壁居。”(诚斋)

思而得之

古人为诗,贵於意在言外,使人思而得之;故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也。近世诗人,惟杜子美最得诗人之体。如“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

恨别鸟惊心。”“山河在”明无余物矣;“草木深”,明无人矣;花鸟平时可娱之物,见之而泣,闻之而恐,则时可知矣。他皆类此,不可偏举。(迂叟) 不带声色

王维书事云:“轻阴阁小雨,深院书慵开。坐看苍苔色,欲上人衣来。”舒王云:“若耶溪上踏莓苔,和尽张帆载酒迥。汀草岸花浑不见,青山无数逐人来。”两诗皆含不尽之意,子由谓之不带声色。(禁脔) 意在言外

圣俞尝语余曰:诗家虽率意造语,亦难;若意新语工,得前人所未道者,斯为善也。必能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於言外,然后为至。贾岛云:“竹笼拾山果,瓦瓶担石泉。”姚合云:“马随山鹿放,人逐野禽栖。”等是山邑荒僻,官况萧条,不如“县古槐根出,官清马骨高”为工。余曰:工者如是。状难写之景,含不尽之意,何诗为然?圣俞曰:作者得於心,觉得会以意。若严维“柳塘春水慢,花坞夕阳迟。”则天容时态,。融和骀荡,岂不在目前乎!又如温庭均“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贾岛“怪禽啼旷野,落日恐行人。”则道路辛苦,羁旅秋思,岂不见於言外乎!(金陵语录)

“冷於陂水淡於秋,远陌初穷到渡头。赖是丹青不能画,画成应遣一生愁。”右行色诗,故待制司马公所作也。公讳池,是生丞相温公。梅圣俞尝言:诗之工者,写难状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於言外。此诗有焉。(张文潜) 有不尽之意

鲍当孤膺云:“更无声接续,空有影相随。”孤则孤矣,岂若子美“孤赝不饮琢,飞鸣犹念群。谁怜一片影,相失万重云”含不尽之意乎!(老杜补遗) 宫词云:“监宫引出暂开门,随例虽朝不是恩。银论却收锁合,月明花落又

黄昏。”断句极佳,意在言外,而幽怨之情自见,不待明言之也。诗贵乎如此,若使一览而意尽,亦何足道哉!(《渔隐》) 诗要有野意

人之为诗,要有野意。盖诗非文不腴,非质不枯,能始腴而终枯,无中边之殊,意味自长。风人以来,得野意者,惟渊明耳。如太白之豪放,乐天之浅陋,至於郊寒岛瘦,去之益远。子尝欲作野意亭以居,一日题山石云:“山花有空相,江月多清晖。野意写不尽,微吟浩忘归。”人多和之,吾终恐其不似也。(休斋诗话) 状索寞之意

淇川人杨万毕,字通一,梧桐夜雨诗云:“千里暮云山已黑,一灯孤馆酒初醒。”索寞之意尽於此。(诗史)

立意深远

李义山锦瑟诗云:“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山谷道人读此诗,殊不晓其意;以后问东坡,东坡云:此出古今乐志,云锦瑟之为器也,其弦五十,其柱如之,其声也适怨清和。案李诗“庄生晓梦迷蝴蝶”,适也;“望帝春心托杜鹃”,怨也;“沧海月明珠有泪”,清也;“蓝田日暖玉生烟”,和也。一篇之中曲尽其意,史称其瑰迈奇古,信然。(缃素杂记) 用意精深

赠同游诗:“唤起窗全曙,催归日未西。无心花裹鸟,更和尽情啼。”山谷曰:吾儿时每哦此诗,而了不解其意。自谪峡川,吾年五十八矣,时春晚,忆此

诗,方悟之。“唤起”、“催归”二鸟名若虚设,故人不觉耳。古人於小诗用意精深如此,况其大者乎?催归,子规鸟也;唤起,声如络纬,圆转清亮,偏於春晓鸣,亦谓之春唤。(冷斋)升按:此诗“唤起”、“催归”固是二鸟名,然题曰赠同游者,实有微意。盖窗已全暑,乌方唤起,何其迟也;日犹未西,乌已催归,何其早也!岂二鸟无心,不知同游者之意乎?更和我尽情而啼,早唤起而迟催归可也。 句中命意

诗有一篇命意,有句中命意。如老杜上韦见素诗,布置如此,是一篇命意也;至其道迟迟不忍去之意,则曰“尚怜终南山,回首清渭滨”;其道欲和见素别,则曰“常拟报一饭,况怀辞大臣”。此句中命意也。盖如此,然后顿挫高雅。(《诗眼》) 语新意妙

退之征蜀联句云:“始去杏飞蜂,及归柳嘶蚻。”语新意妙。诗曰:“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记时也。苕溪渔隐曰:山谷亦有“去时鱼上冰,归来燕哺儿”之句。(雪浪斋日记) 措意

陈克子高作赠别诗去:“泪眼生憎好天色,离肠偏触病心情。”虽韩屋、温庭筠,未尝措意至此。(许彦周时话)

含意:陈无已云:山谷最爱舒王“扶和度阳焰,窈窕一川花。”谓包含数个意。(《王直方诗话》) 委曲

司空图唐未竟能全节自守。其诗有“禄树连村暗,黄花入麦稀”。诚可贵重。

又云:“四座宾朋兵乱后,一川风月笛声中。”句法虽可及,而意甚委曲。(许彦周诗话) 说愁意

子绝喜李颀诗云:“远客坐长夜,雨声孤寺秋。请量束海水,看取浅深愁。”盖作客涉远,适当穷秋,暮投孤村古寺,中夜不能寐,起坐凄恻,而闻檐外雨声,其为一时襟抱,不言可知。而此雨句十字中尽其意态,海水喻愁,非过语也(随笔) 用意太过

东城跋李端叔诗卷云:“暂借好诗消永夜,每逢佳处辄参禅。”盖端叔诗用意太过;参禅之语,所以警之云。 东坡工於命意

东坡和贫士诗云:“夷齐耻周粟,高歌诵处轩。禄产彼何人,能致绮和园。古来避世士,死灰或余烟。未路益可羞,朱墨手自研。渊明初亦仕,弦歌本诚言,不乐乃径归,视世嗟独贤。”此诗言夷齐自信其去,虽武王、周、召不能挽之使留;若四皓自信其进,虽禄、产之聘,亦为之出;盖古人无心於功名,信道而进退,举天下万世之是非,不能回夺。伯夷之非武王,绮园之从禄、产,自合为世所笑,不当有名;偶然圣贤辨论之,於后乃信於天下,非其始望,故其名之傅,如死灰之余烟也。后世君子,即不能以道进退,又不能忘世俗之毁誉,多作文以自明其出处,如答客难、解嘲之类,皆是也。故曰“朱墨手自研”;韩退之亦云:“朱丹自磨研。”若“渊明初亦仕,弦歌本诚言”,盖无心於名,虽晋未亦仕,合於绮、园之出;其去也亦不待以微罪行,“不乐乃径归”,合於夷齐之去;其事虽小,其不为功名累其进退,盖相似;使其易地,未必不追踪二子也。东坡作

文工於命意,必超然独立於众人之上,非如昔人称渊明以退为高耳。太又发明如此(时眼) 意脉贯通

“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此唐人诗也,人问诗法於韩公子苍,子苍今胡此诗以为法。“汴水日驰三百里,扁舟东下更开帆。旦辞杞国风微北,夜泊宁陵月正南。老树挟霜鸣窣窣,寒花承露落毵毵。茫然不悟身何处,水色天光共蔚蓝。”此韩子苍诗也。人问诗法於吕公居仁,居仁今参此诗以为法。后之学诗者,熟读此二篇,思过半矣。(小园解后录)

唐人尝咏十月菊:“自缘今日人心别,未必秋香一夜衰。”世以为工,盖不随物而尽。如“酒盏此时须在手,菊花明日便愁入。”自觉气不长,东坡亦云:“休休,明日黄花蝶也愁”也。然虽变其语,终有此过,岂在谪所,遇时感慨,不觉发是语平!子寓吴江,值重九,有“鬓缘心事随时改,依旧在天涯。多情惟有,篱边黄菊,到处能华。”诗人读之凄然,以为有含愤意。(休齐)

絕句篇法

起承转合为近体诗的通用篇法,绝句亦然。不过,绝句篇法并不似律诗一般明确分工于四联。四句的安排更加自由,常有合并、简化和省略。一者以为起首句最为关键。严羽《沧浪诗话》云:“对句好可得,结句好难得,发句好尤难得。” 况周颐《蕙风词话》中说:“诗词起句,最关紧要,得势和不得势,全在此处。故一开口,便须笼罩全篇。若以不相干之语,虚引而起,全篇委靡不振矣。”一者以为第三句转变最为关键。元杨载《诗法家数》称:“绝句之法,要婉曲回环,删芜就简,句绝而意不绝,多以第三句为主,而第四句发之。有实接,有虚接,承接之间,开和合相关,反和正相依,顺和逆相应,一呼一吸,宫商自谐。大抵

起承二句固难,然不过平直叙起为佳,从容承之为是。至如宛转变化,功夫全在第三句,若于此转变得好,则第四句如顺流之舟矣。” 周伯弜攵曰:“绝句以第三句为主,须以实事寓意,则转换有力,涵蓄无尽。” 一者以为结落句最为关键。郭知达《九家集注杜诗》中强调:“一篇之妙,在乎落句。”姜夔《白石说诗》云:“一篇全在尾句,如截奔馬。詞意俱盡,如臨水送將歸是已;意盡詞不盡,如摶扶搖是已;詞盡意不盡,剡溪歸棹是已;詞意俱不盡,溫伯雪子是已。所謂詞意俱盡者,急流中截後語,非謂詞窮理盡者也。所謂意盡詞不盡者,意盡於未當盡處,則詞可以不盡矣,非以長語益之者也。至如詞盡意不盡者,非遺意也,辭中已彷彿可見矣。詞意俱不盡者,不盡之中,固已深盡之矣。” 起法

首句起:亞枝紅—元稹:平陽地上亞枝紅,悵望山郵是事同。還向萬竿深竹裏,一枝渾臥碧流中。起首切题,开门见山。此为最常规之起法。

次句起:送人歸岳陽—李益:煙草連天楓樹齊,岳陽歸路子規啼。春江萬里巴陵戍,落日看沉楚水西。首句闲,以闲陪衬,次句托起。宛若江南园林,曲径通幽。

第三句起:送狄宗亨—王昌齡:秋在水清山暮蟬,洛陽樹色鳴臯煙。送君歸去愁不盡,又惜空度涼風天。前二句皆閒,至第三句方詠本題。閒亦非閒,楼台之梯阶也。

結句起:詠雪—鄭燮:一片兩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千片萬片無數片,飛入蘆花都不見。将起法寄于结果之中,乃无声处听惊雷也。虽是奇中出奇,但亦为险中生险,倘无制胜之结落,定为笑柄。明起:黄陵庙—李群玉:黄陵庙前莎草春,黄陵女儿茜裙新。轻舟小辑唱歌去,水远山长愁煞人。起句即点题,毫

无遮掩。

暗起:咏石灰—于谦:千锤万击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碎骨粉身终不顾,只留清白在人间。诗不著题,但寄题意。亦称为藏咏。此外,“或对景兴起,或比起,或引事起,或就题起。要突兀高远,如狂风卷浪,势欲滔天。”(《诗法家数》杨载)

承法:承者,接续也。托举起句,以贯联转合。古人云:“要如驪龍之珠,抱而不脫。又如草蛇灰線,不即不離方稱佳妙。”此即承接之要領也。起笔宜开不宜合,或单刀直入、或启人思考、或引人注目,变化多端,以自然为佳;而承接或正起反接,或正接反起,以顺畅为妙。沈德潜《说诗晬语》曰:“(承句)贵匀称,承上斗峭而来,宜缓脉赴之;” 承者,以协调托续起句为要务。起之于斗峭,则承之以和缓;起之于纡缓,则承之以昂扬;起之于激扬,则承之以下抑。 缓承:题王侍御宅—李群玉:门向沧江碧嶂开,地多鸥鹭少尘埃。绿阴十里滩声里,闲去王家看竹来。起句开门见山、突兀斗峭,承句以鸥鹭、尘埃缓之。 扬承:凉州词—王维:凉州城外少行人,百尺峰头望虏尘。健儿击鼓吹羌笛,共赛城东越骑神。起句平缓叙景,承句则拔意以扬情。

抑承:从军行—王昌龄:烽火城西百尺楼,昏黄独坐海风秋。更吹羌笛关山月,无那金闺万里愁。起句激昂,承句则陡然抹倒。

正起正承:卢溪别人—王昌龄:武陵溪口驻扁舟,溪水随君向北流。行道荆门上三峡,莫将孤月对猿愁。 起承之间为递进深入。

正起反承:汴河曲—李益:汴水东流无限春,隋家宫阙已成尘。行人莫上长堤望,风起杨花愁杀人。起句春意盎然,承句触景伤情。一正一反,对比强烈。

反起正承:西归—元稹:五年江上损容颜,今日春风到武关。两纸京书临水读,小桃花树满商山。起句委惋,而承句欣然。

反起反承:闺怨—王昌龄: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起承句皆反题意。杨载《诗法家数》云:“有实接,有虚接,承接之间,开和合相关,反和正相依,顺和逆相应,一呼一吸,宫商自谐。大抵起承二句固难,然不过平直叙起为佳,从容承之为是。”

转法

绝句之法,要婉曲回环,删芜就简,句绝而意不绝,多以第三句为主,而第四句以之……至如宛转变化,功夫全在第三句,若于此转变得好,则第四句如顺流之舟矣。(杨载《诗法家数》)

顺转:宫词—白居易:泪尽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顺应起承,就势转变,意兴且情扬。

突转:绝句—司马光:一上一上又一上,看看就到山顶上。乾坤只在掌瞈中,四海五湖归一望。

突转直上,波澜起而意气动,平中见奇,出人意料。

反转:春思—贾至:草色青青柳色黃,桃花歷亂李花香。東風不為吹愁卻,春日偏能惹恨長。

一反起承之意,情意转变反动而出。

比转:江南春—杜牧: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起承叙景浓密,而转化只为一事疏之。疏密、浓淡、虚实、动静对比。

折转:早发白帝城—李白: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起承已叙完事端,转折又从头再叙。

顿转:枫桥夜泊—张继: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转折似断非断,近中突远,一顿一挫,而合又归于近。

问转:清明—杜牧: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以问转折,引人入胜。

借转:送别红线—冷朝阳:采菱歌怨木兰舟,送客魂消百尺楼。还似洛妃乘雾去,碧天无际水空流。

转折中借事、借景、借情以说事。 结法

郭知达《九家集注杜诗》中强调:“一篇之妙,在乎落句。” 余以为,绝句之点睛处,非结句不可。因其他三句皆可闲,唯结句不可闲。结句无味,则全篇皆废。

凡起句当如爆竹,骤响易彻;结句当如撞钟,清音有馀。郑谷《淮上别友》诗:“君向潇湘我向秦。”此结如爆竹而无馀音。予易为起句,足成一首,曰:“君向潇湘我向秦,杨花愁杀渡江人。数声长笛离亭外,落日空江不见春。”(谢榛《四溟诗话》)

词意俱尽:赠汪伦—李白

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此结,

如急流中截後语,非谓词穷理尽者也。 意尽词不尽:回乡偶书—贺知章

少小离乡老大回,乡音难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此结,意尽於未当尽处,则词可以不尽矣,非以长语益之者也。 词尽意不尽:登乐游原—杜牧

长空澹澹孤鸟没,万古销沉向此中。看取汉家何事业,五陵无树起秋风。此结,非遗意也,辞中已彷佛可见矣。

词意俱不尽:送刘萱之道州谒崔大夫—刘长卿

沅水悠悠湘水春,临歧一望一沾巾。信陵门下三千客,君到长沙见几人。结于不尽之中,固已深尽之矣。

顺结:除夜—高适 旅馆寒灯独不眠,客心何时转凄然。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顺意而结,一气贯通。

逆结:贾生—李商隐 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逆前意而生歧想,出奇制胜。

问结:近试上张水部—朱庆余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以问句结落,多有余味。

对结:和严郑公军城早秋—杜甫 秋风袅袅动高旌,玉帐分弓射虏营。已收滴博云间戍,更夺蓬婆雪外城。以对作结,少陵之所爱。

起句:實敘、狀景、問答、反題故事、順題故事、弔古、傷今、頌美、時序、客愁、感歎。

結句:祝頌、勸戒、自感、自愛、問信、寄憶、寄書、寄詩、相思、兵戈、我亦、懷古、故事、欣歡、景燕、激烈、何年遊、何由往、那可再、何日歸。

绝句句法

诗有有篇无句者,通首清老,一气浑成,恰无佳句令人传诵。有有句无篇者,非无可传之句,而通体不称,难入作家之选。二者一欠天分,一欠工夫。必也有篇有句,方称名手。(袁枚:随园诗话)

梅圣俞尝语余曰:「诗家虽率意,而造语亦难,若意新语工,得前人所未道者,斯为善也。必能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然后为至矣」。(欧阳修:六一诗话)

王渔洋《师友诗传录》云:诗须篇中炼句,句中炼字,此所谓句法也。以气韵清高深渺者绝,以格律雅健雄豪者胜。故宁律不谐,而不得使句弱;宁用字不工,而不可使句俗。

绝句句法,远于律诗,而近于古风。贵清新自然、高古淡远,忌华词丽藻、刻意琢句。绝句虽不鲜对句,却不要求。此类句法,少陵最善。 句型 五言句型:

上二下三: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此种为五绝常见句型。第二字多为名词。

上一下四 :客–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 首字多为名词、代名词或状词,二字多为动、副、介词之类。

上四下一 日落众山–昏,潇潇暮雨–繁。(李端:溪行遇雨寄柳中庸) 此类句型,乃五绝一般句型。第五字自成一节,且多为形容词或动词。

二一二型:五绝一般句型。首尾多为名、代、状词。中字多为动、副、介词。 七言句型:

上二下五:松寺–曾同一鹤栖,夜深–台殿月高低。(杜牧:宣州开元寺) 此类

为七绝一般句型。上二字成为一节,下五字成为一节。

上五下二:身前身后事–茫茫,欲话因缘–恐断肠。(天竺牧童:别李源)此类为七绝特殊句型,使用者为少。

上三下四:百歲無–多時壯健,一春能–幾日晴明。(白居易:對酒)此类句型,在七绝中较为少见。

三一三句型:床头枕–是–溪中石,井底泉–通–竹下池。(贾岛:宿林家亭子)七绝的特殊句型。

上四下三:十里长街–市井连,明月桥上–看神仙。(张祜:游淮南) 此类句型为七绝的常见句型。

二二三句:青海–只今–将歇马,黄河–不用–更防秋;(高适:九曲歌)此类句型亦是七绝常见句型。亦可并入上四下三型。

上一下六:腻–如玉指涂朱粉,光–似金刀剪紫霞。(白居易:木兰花)首字意义独立,多为名、形容、副词,和下六字之意义连贯。

上六下一:醉别江楼橘柚–香,江风引雨入船–凉。(王昌龄:送别魏二)尾字多为形容词、动词。和上一下六同为七绝一般句型。

一三三句:雪–净胡天–牧马还,月–明羌笛–戍楼闲。(高适:塞上闻笛) 此类句型亦为七绝常见句型。亦可并入上四下三型。

一四二句:诗–怀白阁僧–吟苦,俸–买青田鹤–价偏。(陆龟蒙:送浙东德师侍御罢府西归)

此类句型,七绝中罕见。

二四一(二三二):若使–五陵公子–见,买时–应不惜–千金。(罗虬:比红儿诗)此类句型为七绝特殊句型。

句法

徐夤《雅道机要》云:“句者,拘也。或三字、五字、七字,皆约情实之事。”诗有三般句:一曰自然句;二曰容易句;三曰苦求句。命题属意,如有神助,归于自然也;命题率意,遂成一章,归于容易也;命题用意,求之不得,归于苦求也。(白居易:金钅咸 诗格)。自然句如: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李白:敬亭独坐);容易句如: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张祜:河满子);苦求句如:香死博山炉,烟生白门柳(徐凝:杨叛儿)。

十字句法(十四字句法):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以其是一意完全浑成,故谓之十字句。

陇西行—陈陶: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此句法亦称十四字句。

琢对句法:西还—元稹 :悠悠洛阳梦,郁郁灞陵树。落日正西归,逢君又东去。 四句而琢对成两联,全诗无单句。 当对句法

送李侍郎赴常州—贾至:雪晴云散北风寒,楚水吴山道路难。今日送君须尽醉,明朝相忆路漫漫。

雪晴对云散,楚水对吴山,当对句法是也。 呼应句法:燕子楼—白居易

今春有客洛阳回,曾到尚书墓上来。见说白杨堪作柱,争教红粉不成灰。 上下句关联密切,一呼一应。如:见说白杨堪作柱,争教红粉不成灰。 错综句法:壬戌五月和和叔同游齐安—王安石

缲成白雪桑重绿,割尽黄云稻正青。它日玉堂挥翰手,芳时同此赋林垧。

老杜云:‘红稻啄残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舒王云:‘缲成白雪桑重绿,割尽黄云稻正青。’郑谷云:‘林下听经秋苑鹿,江边扫叶夕阳僧。’以事不错综,则不成文章。若平直叙之,则曰:‘鹦鹉啄残红稻粒,凤凰栖老碧梧枝。’以‘红稻’于上,以‘凤凰’于下者,错综之也。言‘缲成’则知白雪为丝,言‘割尽’则知黄云为麦也。秦少游得其意,特发奇语春作睡足轩则曰:‘长年尤患百端慵,开斥僧坊颇有功。地彻蔽亏僧界静,人除荒秽玉奁空。青天并入挥毫里,白鸟时来隐儿中。最是人间佳绝处,梦残风铁响丁东。’(冷斋) 影略句法:落叶—郑谷

返蚁难寻穴,归禽易见窠。满廊僧不厌,一个俗嫌多。 句中未及雕零飘堕之意;但人一见之,自然知为落叶。 绝弦句法:送张道者—贾岛

新岁抱琴何处去,洛阳三十六峰西。生来未识山人面,不得一听乌夜啼。 其诗语似断绝而意存,如弦绝而意终在。 问答句法:春夜洛城闻笛—李白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此种句法,乃是将所欲表达之意念,以疑问之语气显示出来,使诗文激起波澜,以引起读者注意,并给和读者悬想之空间。至于有无答案则非关紧要,或者答非所问而将语意荡开,给予读者更广阔之欣赏范围,比物句法

书事—王维:轻阴阁小雨,深院昼慵开。坐看苍苔色,欲上人衣来。

诗含其不尽之意,所谓不带声色也。比物以意,而不指言一物,谓之象外句。如无可上人诗曰:‘听雨寒更尽,开门落叶深。’是落叶比雨声也。又曰:‘微阳下乔木,远烧入秋山。’是微阳比远烧也。用事琢句,妙在言其用面不言其名耳。

古意句法:汾上惊秋—苏颋

北风吹白云,万里渡河汾。心绪逢摇落,秋声不可闻。 句中无斧凿,直承魏晋六朝之风,古意昂然。

扇对句法:唐人佚句—无名氏 去年花下流连饮,暖日夭桃莺乱啼。今日江边容易别,淡烟衰草马频嘶。此即第一句和第三句相对,而第二句和第四句相对。 叠语句法:芙蓉楼送辛渐—王昌龄:丹阳城南秋海阴,丹阳城北楚山深。高楼送客不能醉,寂寂寒江明月心。用叠语强化情景,以托起诗意。

直书句法:忆扬州—徐凝:萧娘脸下难胜泪,桃叶眉头易得愁。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杨州。此类句法多为议论,品评和描述。

绝句字法

作诗虽不必拘拘字句,然往往以字不工而害其句,句不工而害其篇。如林处士“乌恋药栏长独立,树欺诗壁半旁生”,脍炙今古。愚意“欺”字未善,当作爱惜逊避之意,始和“旁生”字相应。又东坡长君迈有“叶随流水归何处,牛带寒鸦过别村”,写景亦佳,然“何处”固不及“别村”之工。作诗虽贵句烹字炼,至入险僻,则亦可憎。如武允蹈“露萱钳宿蝶,风木撼鸣鸠”,极其苦搜,十字中止得一“钳”字,馀更不新。然新而入俗,何贵于新?又“屋头风过雁,灯背月移窗”,亦由苦吟而出,究竟不雅。

下字尤忌气质,如王镐《送潘文叔》“催租例扰潘邠老,付麦谁怜石曼卿”,语意俱佳,“例”字却张致可厌。(黄白山评:“易以‘颇’字,稍虚活。”) 古有佳事入之诗反俗者,如王介甫应学士召,王介以诗讽之曰:“蕙帐一空生晓寒”,极有清气,上句“草庐三顾动春蛰”,一何鄙俚,皆由不炼字之故。若以雅字易去“动春蛰”,则善矣。

风土诗虽宜精切,亦以韵胜为贵。如许棠《送龙州樊使君》曰“土产惟宜药,王租只贡金”,周繇《送人尉黔中》曰“公庭飞白鸟,官俸请丹砂”,古所共推。然许语无周之雅,不得谓朴直胜点染也。 颠倒字法

古人诗押字,或有语颍倒,而於理无害者。如韩退之以“参差”为“差参”以“玲珑”为“珑玲”是也。比观王逢原有孔融诗云:“虚云坐上客常满,许下惟开哭习脂。”黄鲁直有和荆公西太一宫六言时云:“啜羹不如放霓,乐羊终愧巴西。”按后汉史有脂习而无习脂,有秦西巴而无巴西,岂二公之误耶。汉皋诗话云:字有颍倒可用者,如“罗绮”“绮罗”、“图书”“书图”,“毛羽”“羽毛”,“白黑”“黑白”之类,方可纵横。惟韩愈、孟郊辈才豪,故有“湖江”“白红”“慨慷”之语,后人亦难傲效。若不学矩步,而学奔逸,诚恐“麟麒”“凰凤”、“木草”、“川山”之句粉然矣。(芸苑雌黄) 响亮字法

潘邠老云:七言诗第五字要响。如“返照人江翻石壁,归云拥树失山村。”“翻”字、“失”字,是响字也。五言诗第三字要响。如“圆荷浮小叶,细麦落轻花。”“浮”字、“落”字,是响字也。所谓响者,致力处也。予窃以为字当活,活则字字自响。(吕氏童蒙训) 一字意法

钱内翰希白书景诗云:“双蜂上帘额,独鹊袅庭柯。”“袅”一字,最其所用意处。然韦苏州听莺曲:“有时断续听不了,飞去花枝犹袅袅。”已落第二矣。(复斋漫绿) 一字工法

诗句以一字为工,自然颖异不凡。如灵丹一粒,点铁成金也。浩然云:“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上句之工,在一“淡”字,下句之工,在一“滴”字,若非此雨字,亦焉得为佳句也哉!如陈舍人从易偶得杜集旧本,文多脱误;至送蔡都尉云“身轻一鸟”,其下脱一字。陈公因和数客各用一字补之,或云“疾”,或云“疾”,或云“落”,或云“起”,或云“下”,莫能定。其后得一善本,乃是“身轻一乌过”,陈公欢服。余谓陈公所补四字不工,而老杜一“过”字为工也。如锺山语录云:“暝色赴春愁”,下得“赴”字最好,若下“起”字,便是小儿语也。“无人觉来往”,下得“觉”字大好。足见吟诗要一两字功夫,观此,则知余之所论,非凿空而言也。(《渔隐》)

郑保在袁州,齐己揣诗诣之。有早梅诗云:“前村深雪裹,昨夜数枝开。”谷曰:“数枝”非早也,未若“一枝”。齐已不觉下拜。自是士林以谷为一字师。(陶岳五代补) 通俗字法

数物以“个”,谓食为“吃”,甚近鄙俗,独杜子美善用之。云“峡口惊猿闻一个”,“两个黄鹂鸣翠柳”,“却远井桐添个个”,“临岐意颇切,对酒不能吃”,“楼头吃酒楼下卧”,“梅熟许同朱老吃”,盖篇中大概奇特,可以映带之也。

连绵字法

诗下双字极难。须使七言、五言之间,除去五字、三字外,精神和致全见於两言,方为工妙。唐人记“水田飞白鹭,夏木啭黄鹂”,为李嘉祐诗,摩诘窃取之,非也。此两句好处,正在添“漠漠”、“阴阴”四字。此乃摩诘为嘉祐点化,以自见其妙。当今如老杜“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和“江天漠漠

乌双去,风雨时时龙一吟”等,乃为超绝。近世王荆公“新霜浦溆绵绵白,薄晚林变往往青”;和苏子瞻“浥浥炉香初泛夜,离离花影欲摇春”;此可以追配前作也。(石林诗话)

古人下连绵字不虚发。如老杜“野日荒荒白,江流泯泯青。”退之云:“月吐窗问问”,皆造微人妙。(雪浪斋日记) 重出字法

自乐天寄刘梦得诗,有乐蚤白无儿之句,刘赠诗曰:“莫嗟华发和无儿,却是人间久远期。雪裹高山头白蚤,海中仙果子生迟。于公必有高门处,谢守何烦晓镜悲。幸免如斯他非浅,祝君长咏梦熊诗。”注云:高山本高,于门使之高,二字意殊。古之诗流晓此,唐人忌重复用字者甚多。重出者,谓一句或一首诗中,一字或数字再现之谓。刘勰于《文心雕龙》炼字篇云:“重出者,同字相犯者也。诗骚适会,而近世忌同,若两者俱要,则宁在相犯。故善为文者,富于万篇,贫于一字。”行文遣词,诗文家皆避重出,然有时却以重出为能。如苏颋《奉和春日幸望春宫》诗起句云:“东望望春春可怜”。金圣叹评云:“七字中凡下二望字,二春字,想来唐人每欲以此为能也。”

有一句之中重出一字者如:从军行—王昌龄: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有一句之中重出二字者如:

赠花卿—杜甫: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有一句之中重出三字者如: 重游练湖怀旧—许浑:日暮长堤更回首,一声蝉续一声蝉;

有一句之中一字三出者如:宣城见杜鹃花—李白:蜀国曾闻子规鸟,宣城还见杜鹃花。一叫一回肠一断,三春三月忆三巴。

有二句之中重出某些字者如: 秋暮重游曲江—李商隐: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有四句之中重出某些字者如: :游钟山—王安石:终日看山不厌山,买山终待老山间。山花落尽山长在,山水空流山自闲

因篇幅问题不能全部显示,请点此查看更多更全内容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