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SN 1671-9484 CN 32-1687/G 2018年1月
第 17 卷第 1 期(总第 92 期)35-48
给VP”结构的主观性分析+
寇蠢袁毓林
北京大学中文系北京100871
北京大学中国语言学研究中心北京100871
北京大学计算语言学教育部重点实验室北京100871 江苏师范大学语言能力协同创新中心江苏徐州221009
提要现代汉语“给VP”结构包含多种主观性意义。首先,“给VP”结构排斥小量准宾语和“主观小量”语境,
且不与小量副词共现,反映出该结构“主观大量”的语义特征;其次,“给VP”结构所在语境中“受益/受损者”的隐现会影响“给VP”小句的自然度,且“给”后总可以显性地补出表“受益/受损”的“与事”角色,表现了“给 VP”结构具有“受益/受损者”移情的倾向;在语篇中,“给VP”结构常出现在流水句末尾小句的位置,标记“顶 峰事件”,体现出“给VP”事件的“高认知突显”特征。“给VP”句式的多种主观意义并不是相互分离的:“事 件相关者”移情带来了“主观大量”的意义解读,并使得“给VP”所表示的事件认知突显度提升。因此,文章将 该结构中的“给”认定为一个主观性标记。
关键词给VP主观性主观量移情认知突显中图分类号H146.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9484(2018)01-0035-14
1引言
现代汉语中有一类特殊的“给VP”结构,“给”与“VP”相连,中间没有其他成分。这类结构通常出 现在“把”字句、“被”字句、受事主语句等特殊句式中。例如:
(1) 妈妈把水果给扔掉了。
(2) 老李被隔壁的刘三给打了一顿。(3) 图书馆的书都给弄丢了。(4) 花盆他给放在桌子上了。
由于“给VP”出现的句式比较特殊,且其中的“给”在大部分情况下可以删除而不影响句子的基本 意义,因而吸引了大量学者对“给”的意义和功能进行研究。其中,最通行的解释是认为“给”具有“加强 语势”的功能。Li &Thompson(1981:309)、王还(1984:41)等均认为:“把”字句中的“给”是一个“加强 *
[收稿日期]2015 年 10 月 15 日
[定稿日期]2017 年 5 月 23 日
doi:10. 7509/j. linsci. 201705. 030777
*本课题的研究得到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研究项目和国家973计划课题(2014CB340502)的资 助;《语言科学》编辑部和匿名审稿专家为本文提出了宝贵的修改意见,谨此一并致以诚挚的谢意丨文中谬误概由作 者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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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势”的标记。此后,围绕“加强语势”,很多研究从“结果义”、“意外义”、“受损义冶(王彦杰2001;李炜
2004;柯航2004:8-13;杨霁楚2008:24-28)和“受影响义冶(邓思颖2003:169)等方面加以论证。“加强
语势”这一说法之所以能够得到大多数学者的赞同,是因为它能够很好地概括出母语者对“给VP”结构 的使用体验:加了“给”的句子似乎都具有“程度更深”、“影响更大”等语义倾向。考虑到“给VP”结构 涉及较强的主观表达,本文尝试从“主观性冶(subjectivity)的角度对“给VP”结构的语义特点进行分析和 解释。
人类所使用的语言是表达性的,而非自足的,也不是单纯的逻辑命题。在具体使用中,语言编码了 说话人对于客观世界的态度。语言的主观性是指自然语言通过其结构和运作方式,为说话人提供表达 个人态度、观点的手段。说话人在说出一段话的同时,总会表明自己的立场、态度和感情。这种“自我” 表现成分就是话语的主观性(Finegan 1995;沈家煊2001)。
汉语“给VP”结构之所以带有“加强语势”的特征,是由于说话人使用该结构编码了大量的主观性 信息。本文将从判断、情感以及认识角度,对“给VP”结构所表达的说话人的主观态度进行全面分析。
2说话人的判断
说话人的判断是说话人通过对客观情状的观察而得到的主观性结论,这种主观性的判断与说话人 的观察视角或其叙说的出发点有很大关系。说话人在表达概念的时候,多数情况下并不会采用一种完 全中立的态度,而是在其中嵌人了个人的观点。这种观点会影响人们对客观事件的判断,从而将这种判 断编码到语言中(Langacker 1991:315)。“主观量”就是说话人对客观程度的一种主观判定。“给VP” 句式存在对事件“量”的判断,并表现出说话人“主观大量”的表述倾向。2.1表“量”准宾语在“给VP”句式中的表现
当“给VP”句式中动词后带表“小量”的准宾语“一点”时,“给VP”结构的自然度就会下降。例如:
(5)a.水洒了一点。
(6) a.小刚把桌子碰歪了一点。
b. ?水给洒了一点。 c. 水给洒了。
b. ?小刚把桌子给碰歪了一点。c.小刚把桌子给碰歪了。
不带“给”的例(5) a、(6) a和不带小量准宾语的例(5) c、(6) c是符合语感的,而带“给”的例(5) b、( 6) b 则不太自然。并且,当句子的重音落在不同的句法成分上时,句子的不自然度会发生变化。例如:
(7)a. ??水给洒了A—点。
(8)a. ??小刚把桌子给碰歪了A—点。
b. ?水给1 西了一点。 b. ?小刚把桌子给售歪了一点。
对于例(7)、(8)这两组例句,当重音在“洒”和“碰歪”上时,似乎比落在“一点”上更容易接受。再来看 下面的例子:
(9)a.我的苹果他咬了一口。
(10)a.你的玩具娃娃他弄掉了一块。
b.我的苹果他给咬了一口。 b.你的玩具娃娃他给弄掉了一块。
如例(9)、(10)所示,同样是表“小量”的“一口”和“一块”似乎又可以进人到“给VP”句式中。并且,当 重音落在“一口”和“一块”上时,句子仍然自然。例如:
(9) b’.我的苹果他给咬了,一口。(10) b’.你的玩具娃娃他给弄掉了,一块。
例(7)、(8)与例(9)、(10)的不同表现令我们感到困惑。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因素制约着“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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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P”句式中“小量”准宾语的准人呢?下面,我们通过设计句子所出现的场景,来观察一些带“小量”准
宾语的“给VP”句式在特定语用环境中的自然度。例如:
(11 )a.中午饭他吃了一半。
b. ?中午饭他给吃了一半。
在中性的情况下,例(11) a比例(11) b要更符合语感。可以通过设立场景来验证例(11) a、( 11) b的合 法性。当要表达“中午饭他吃得少(只吃了一半)”的意思时,例(11)b则完全不合法。例如:
(11)a,.中午饭他吃了一半,吃得太少了。
b’. *中午饭他给吃了一半,吃得太少了。
例(11)b’中由于后续句提示听话人“他中午饭吃得少”,在这种情景下,说话人必须要表达“量少”的判 断,而这种语境是限制例(11) b进人的。
如果构建另一个语用情景,其中说话人认为“一半”表示的是“量很大”的意义,则例(11)a、b都可 以进人。例如:
(11) a’’.(我的)中午饭他吃了一半,我都没吃饱。
b’’.(我的)中午饭他给吃了一半,我都没吃饱。
在例(11)a’ ’、b’ ’中,由于“他”的行为,导致“我”中午没有饭吃。因此从说话人的角度来看,“一半” 已经是很大的量了。这时,“给VP”结构就允许出现。通过上述对比,可以发现:“给VP”句式排斥“主 观小量”的语境,而这种选择限制可以归因于该结构表示“大量”的主观判断。
现在回到前面提出的问题,为什么重音落在“洒”和“碰歪”上的句子(例(7)b、(8)b),要比重音落 在“一点”上的句子(例(7)b’、(8)b’)更加自然?这是因为对于“水”和“桌子”来说,“洒”和“碰歪”都 带有“不如意”的色彩,所以在说话人的主观感情上,即使“不如意”只有“一点”,也会以“主观大量”的 形式表现出来。也就是说,这样的事件即使并不严重,说话人也会认为事件对受事产生了剧烈的影响。 而当重音落在“一点”上时,因为“一点”本身表主观小量,又成为了句子的焦点成分,突出了说话人认为 事件“不严重”的判断,因此,整个句子就与“给VP”表“主观大量”的态度相悻了。
“苹果给咬了一口”和“玩具娃娃给弄坏了一块”的情况类似,尤其是当“苹果”和“玩具娃娃”的领 事“我”也在句子中出现时。“我”和“你”作为话语的直接参与者,是说话人最容易移情的对象。这样, 说话人会认为“咬”和“弄坏”这样的事件对其移情对象产生了“重大”的影响,即便只是“一口”和“一 块”,说话人在其视角下也会判断为“大量”。因此,当准宾语本身表示“少量”时,只要句子能够通过其 他手段显示说话人的“主观大量”倾向,句子就更容易被接受。这种手段既可以是将句子重音放在表 “受损”或“剥夺”义的动词上,也可以是通过加人“受事的占有者”来提高说话人的移情程度。例如:
(12) a.他把书拿走了几本。
b. ?他把书给拿走了A几本。c. 他把书给'拿走了几本。
d. 他把我的书给拿走了(好)几本。
(13) a.妈妈把玩具扔了几个。
b. ?妈妈把玩具给扔了'几个。c. 妈妈把玩具给,扔了几个。
d. 妈妈把我的玩具给扔了(好)几个。
例(12)和例(13)两组例句中,c、d句的可接受度就要高于同组的b句,这显然与说话人使用其他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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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合“给”表示主观大量有关。通过对198条北京口语中“给VP”用例的调查,也1页发现了以下两个带 有数量结构的“给VP”句式:
(14)
姓佟,家里边卖铜的,这人还挺大方,要个耳朵勺到那儿就给抓了一大把。(郭德纲、张
顺《八大改行》)
(15)
小虎这害怕呀,就把苹果递过去了,结果二伯一口就给咬下来一半。(郭德纲《练
例(14)、(15)都可以根据语境推断出“给VP”结构后的数量成分表示“大量”的信息。并且,在例(14) 中,说话人还在数量成分“一把”中添加了 “大”,来显性地提示主观大量的信息。2.2 “给VP”排斥其他表“主观小量”的句法手段
由于“给VP”表示“主观大量”的意义,因此这一结构还排斥其他表“小量”的句法手段。比如,一些 表示“主观小量”的副词是不允许进人“给VP”句式中的。例如:
(16) a.水他只喝了,一口。
b. *水他只给喝了,一口。c. (我的)水他给A喝了一口。
(17) a.(你的)点心他就拿了,两块。也2页
b. *(你的)点心他就给拿了,两块。c. (你的)点心他给'拿了两块。
“只、就、光”表示“主观小量”的意义(陈小荷1994;金立鑫和杜家俊2014),所以“给”进人这样强制性 的、带标记的“主观小量”的表达中时,会引起语义冲突,句子的自然度就会降低。并且,通过对198条 北京口语中“给VP”用例的调查,发现“给VP”句式内没有出现过“只、就、光”等表小量的副词。可供对 比的是,11.62% (23/198)的句子使用了“都(总括)/全”这种表全称量化的副词。例如:
(18)
所以呢,我们不仅是,这个让灰尘给这个这个,吃的东西都给污染了,院儿里晾的衣
又,都不敢晾。(《北京话口语语料查询系统》)
(19)
就这南口儿汽车站,现在也是整个儿把那土呢,整个儿那个全给推平了。(《北京话口
语料查询系统》)
另外,“给VP”结构还排斥表“小量”的动词结构,比如“ VV”、“ V 了 V”、“V — V”等表“小量”的动 词重叠形式(杨平2003)都不能成为“给”后VP的形式。也3页例如:
(20) a.那件东西他看了看,又放回了原处。
b. *那件东西他给看了看,又放回了原处。
(21) a.这些好吃的你尝(一)尝。
b. *这些好吃的你给尝(一)尝。
也1页该调查使用《我爱我家》剧本、郭德纲单口 /对口相声转写文本和北京语言大学的《北京话口语语料查询系 统》作为语料。
也2页该句的重音在“就”和“两块”上,“就”与“只”类似,表主观小量。如果重音不在“就”上,“就”可以理解为 “结果”,则该句允许使用“给VP”句式。
也3页有时“给”与“VV”、“V 了 V”、“V — V”线性相连可以形成“给VP”形式,如“这是谁啊,你给介绍介绍。”“电 视机您给修一修。”“电视机人家给修了修。”等,但它们无一例外可以将“受事”变换到谓词宾语的位置,比如“你给介绍 介绍这位是谁。”“您给修一修电视。” “人家给修了修电视。”等,与我们这里所讨论的“给VP”结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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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两节,我们通过分析“给VP”句式中“小量准宾语”的准人原则、“给VP”出现的语境,以及“给
VP”对表“主观小量”的副词和动词形式的排斥,说明了“给VP”结构具有“主观大量”的特点。
3说话人的情感
说话人在话语中通常会选择一定的视角对其所阐释的事件进行观察,而说话人在选择采用何种角 度对话语进行描述时,“移情”(empathy)起到了重要作用。Kuno & Kaburaki (1977)、Kuno(1987:206) 认为移情就是说话者在表述事件或状态时,把自己也投人句子的情景中,以体现他与参与对象的关系和 关系程度。说话者站在某一言语参与者或行为参与者的立场或角度来进行叙述,即是移情于该对象 (沈家煊2001;董秀芳2005)。说话人在描述一个事件时必然会选定某一个视点或某一个观察角度,而 这种观察的角度又体现了言者对相关参与者的移情值(empathy value)的高低。当这种移情值与句法发 生联系时,从功能上看,就会体现出句子可接受度上的差异以及某种特殊的语用功能。下面我们将通过 分析“给VP”中“受益/受损”者的隐现来说明“给VP”句式中的“移情”特征。3.1 “给VP”事件中隐含的“受益/受损者”
通过第2节的例(9)、(10)、(12)、(13)中的“我的苹果”、“你的玩具”等例子,可以发现加人“你” 或“我”作为受事的领有者,就能使句子更符合语感。我们将例(12 )、( 13)再引如下:
(12) a.他把书拿走了几本。
b. ?他把书给拿走了〃几本。C.他把书给A拿走了几本。
d.他把我的书给拿走了 (好)几本。
(13) a.妈妈把玩具扔了几个。
b. ?妈妈把玩具给扔了'几个。C.妈妈把玩具给,扔了几个。
d.妈妈把我的玩具给扔了 (好)几个。
当加人说话人更容易移情的对象(领有者)时,句子的可接受度就会上升,如例(12)d和例(13)d,这一 现象就是“移情”的表现(Kuno & Kaburaki 1977; Kuno 1987:206)。再对比下面一组例句:
(22)a.米饭(全)给吃完了,你让我吃什么!
b. 米饭(全)给吃完了,妈妈你快表扬我!c. *米饭(全)给吃完了,把锅刷了吧。d. 米饭(全)吃完了,把锅刷了吧。
在例(22)a中,通过后续句可以看出:“米饭吃完了”这件事对“我”产生了“损害”,说话人直接进人场景 中对事件进行观察和判断。在例(22) b的情景中,可以设想说话人是一个小孩子,他按照妈妈的要求把 “米饭吃完了”,并会认为这件事中听话人“妈妈”是“受益者”。在这两个句子的情景中,说话人都是直 接参与者,并通过“给VP”句式来表达“事件对某人产生影响”的意义。例(22)c则不同,在情景中“米 饭吃完了”这件事并不对任何人产生影响,说话人只是按照时间顺序描述了一个事实,所以这种情景下 不能采用“给VP”结构。这样看来,“给VP”结构所表达的意义并不仅是“受事受影响”(邓思颖2003: 169),而是整个事件会对某个“参与者”产生影响。这也是为什么在加人领有者角色后,例(12)d和例 (13)d的可接受度提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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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VP”结构中存在一个隐含的“受益/受损者”角色的另一个证据是:表达“受事受影响”的“把” 字句(沈家煊2002)是不允许“认知”类动词充当谓词的,如“知道、认识”等。但“给VP”句式却可以。 例如:
(23) a•这件事他知道了。
b.这件事他给知道了。
例(23) a中,“这件事他知道了”描述的是一个客观事件,而例(23) b则明显带有“这件事他知道”会导 致“涉事者”受到影响的意味。再如:
(24) A:昨天周杰伦结婚了。(以B为潜在听话人)
C:这件事他(B)知道了。/*这件事他给知道了。
例(24)所构建的情景中,不允许使用“给VP”的句式,是因为“周杰伦结婚”这个消息B是否知道,对于
A、B、C三个谈话人没有直接影响。但如果我们换一种场景,其中谈话双方或一方可能受到“被知道”的
事件的影响,那么“给VP”句式就可以使用了。例如:
(25) A:昨天咱们作弊没人看见吧。
B:不过这事儿小刘给知道了。
在例(25)的场景中,“这事儿”对于说话人双方都有很大的影响,因此“给VP”结构允许进人其中。类似 的例子还有:
(26) a.昨天我跟他说的话他说出去了。
b.昨天我跟他说的话他给说出去了。
(27) a.那件事他同意了。
b.那件事他给同意了。
(28) a.他的毕业论文写完了。
b.他的毕业论文给写完了。
例(26)a、(27)a、(28)a句都是客观描述一个事件,单凭这种描述,我们无法判断说话人的任何主观倾 向。但在例(26)b中,我们会倾向于认为“我跟他说的话”非常重要,如果告诉别人会对“我”或者“我” 关心的人产生影响。而例(27)b和例(28)b则提示我们:“给VP”不止能暗示出一个潜在的“受损者”, 也有可能体现说话人对“受益者”的关注。比如例(27)b可以有两种理解:
(27)b’.那件事他给同意了,这样的话咱们的计划就泡汤了!(27) b’ 那件事他给同意了,咱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例(27)b’表现出“同意”这件事使得说话人本身受到损害,而例(27)b’’则表示出说话人在整个事件中 是“受益者”的形象。同样例(28)b也可以做两种解释:
(28) b,.他的作业(已经)给写完了,他交上了,你交不上,又要挨骂了。(28)b,
他的作业(终于)给写完了,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啊。
例(28)b,和例(28)b’’通过说话人对不同参与者的移情,表现出了“受损/受益”两种态度。
在“给VP”句式中,说话人是站在与“受事”相关的人或事件相关者的角度去看待整个“给VP”事件 的,并暗示整个事件会影响“说话人”、“听话人”或第三方。因此可见,“给VP”结构并非移情于句子中 的“受事”角色,而是从“相关者”的角度去看待整件事情的发生,这个潜在的“受益/受损者”才是说话 人移情的对象。故而,我们认为对“事件相关者的移情”也是“给VP”结构所编码的主观性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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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给”后可补出的“与事”角色
“给VP”结构关涉一个“受益/受损者”的主观意义还反映在“给”后常常可以补出一个“与事”角 色。这个“与事”角色就是整个“给VP”事件的“受益者/受损者”。例如:〔4页
(29) 嗬!这壶要了老头命了。搁哪儿呢?屋里连个柜子都没有,连个箱子都没有。你说搁桌 子上,猫来了给[这壶p//^ ]拨愣地下去了。(郭德纲《小神仙》)
(30)
(我们的屋子)就进小偷了,进屋就偷了一些钱,哎,门锁也都撬坏了,有的屋子里大衣
也给[它们(大衣柜)p/我们B]_坏了。(《北京话口语语料查询系统》)
“给VP”结构内补人名词时,这个名词的角色不定,可以是受事或与事(朱德熙1982:205;颜力涛 2008;颜力涛和柳英绿2011)。〔 5页当我们从说话人移情的角度去看待这一现象时,就可以发现:对说 话人来说,整个“给VP\"中受影响的不只是“受事”,更是说话人所“关心”的“人”。例(29)、(30)中受影 响对象分别是“你”、“我们”。之所以“给VP”中“给”后同时可以补出一个“受事”和一个“与事”,是因 为说话人将直接受影响的“受事”与受整个事件影响的移情对象“与事”等同看待,也即从“相关者”的 角度去观察整个事件的发生,无论“受事”角色还是“与事”角色,在“给VP”事件中都受到了影响。因 此,在“给VP”句式中,总能显性地补出一个“受益/受损者”的角色。
在“给”后可同时补出的“受事”和“与事”中,“与事”通常是“受事”的“领有者”,这似乎也符合说 话人对“受事受影响”的判断,也即“受事移情”的倾向。但是,我们还发现,在受事和可补出的“与事” 间完全没有领属关系的情况下,“给”后还是可以补出事件的“受益/受损”对象。例如:
(31) 这文豪是一个词,您别给[它p/我们D]拆开。(郭德纲、于谦《我是文学家》)(32) 什么?夹住的耗子愣给[它p/我^]跑了?你们怎么搞的嘛!(《我爱我家》)(33) (《我爱我家》)
在例(31)-(33)中,受事与可补出的“与事”(也即“受损对象”)间并没有直接领属关系,所以我们不认 为这里的三个“给VP”句式是移情于受事的。但它们确实都表现出了一定的情感倾向。因此,整个“给
我在外面儿开计划生育工作会议,你们倒把超生游击队给[它p/我)]搞到家里来
VP”结构表现的是说话人对事件相关者,尤其是事件受影响者的关注。这同时也解释了为什么“给VP”
结构可以使用于无定“把”字句中。例如:
(34) 他把几个陌生人给带到实验室来了。(35)
可你想我身上东西都满了,那走路还能利索吗?结果就把门口放着的一个铁锨给碰
了。(郭德纲、于谦《偷斧子》)
(36) 差不多行了啊,回头留神再把狼给招来。(《我爱我家》)
由于无定“把”字句中受事采用的是无定形式,并且是第一次引人语篇,因而根据Kuno & Kaburaki (1977)的“话题移情等级(topic empathy hierarchy)”,说话人对语篇中的话题的移情等级要咼于在语篇 中其他首现的名词实体。因此无定“把”字句宾语很难成为移情对象。
所以,无定“把”字句中的“给VP”,实际上是对事件中“相关者”的移情。这其实是从受影响的主体
〔4页例句中下标“P”表示“受事”成分,下标“D”表示“与事”成分。
〔5页当“给”后补出一个受事时,通常会将“给+ NP + VP”结构中的“给”视为“处置标记”,功能类似于“把”;当 给”后补出一个与事时,“给+NP+VP”中的“给”通常被视为引介“受益/受损者”的介词。而对于“给VP”结构来说, 给”后并不出现名词,而可以补出一个潜在的“受事”或“与事”角色,但这个名词并没有出现在句法表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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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角度来观察事件的变化。另外,根据Kuno & Kaburaki (1977)、Kuno(1987:206)所提出的人称移情等 级,即“说话人 > 听话人 > 第三方”。话语的参与者“说话人(我)”和“听话人(你)”是最容易移情的对 象。我们对100个汉语对话也6页中的“给VP”结构进行补出“与事”的操作,结果发现,所补出的与事 中,第一人称“我”占48%,第二人称“你”占26%,“第三方冶(叙述中的话题)占26%。这一结果正好符 合Kuno的人称移情等级。
因此,我们认为,“给VP”句式表现的是说话人对“事件相关者”的移情,从涉事者的角度观察事件 的发展和结果;这也就是“给VP”结构“受影响”义的来源。
4说话人的认识
“给VP”结构在表达“主观大量”和“事件相关者”移情倾向的同时,也反映了说话人主观上的认识。 这一点特别表现在“给VP”具有提示“超出说话人预期”的表达功能上。相关研究几乎一致认为“给
VP”具有“意外义”倾向(王彦杰2001;李炜2004;柯航2004:13;杨霁楚2008:27)。例如:
(37) 我要他去买件衬衣,他却心不在焉,把条裤子给买来了。(转引自柯航(2004)例41)(38) 为了安排你参加夏令营,把三斧给顶啦。(转引自王彦杰(2001)例18)(39) 例19)
本文同意“给VP”可以出现在表示“出乎意料”的语境中。同时,还发现这种“意外义”不仅是语境 中存在的,它甚至可以直接在孤立的句子中表现出来。例如:
(40) a.我把你当成朋友了。
您二位这一好心办好事可好,倒把我盼了多少年的好事给搅啦。(转引自王彦杰(20
b.我把你给当成朋友了。
“把……当成NP 了”句式表示变化,但是这种变化可以是说话人“预期内的变化”,也可以是“预期外的 变化”。而“给”的加人,则强制要求和说明这种变化一定是“预期外的变化”。如例(40)a可以表示说 话人从“不认为你是我朋友”到“认为你是我朋友”的客观转变,其中没有明显的主观认识介人;但例 (40)b则更倾向于被理解为:原来“我认为你是我朋友”,可现实是“我不应该认为你是我朋友”。在说 话人的主观认知中,所预期的事件与事实是相反的。说话人在例(40)b中不仅表现出了“事件对自己的 影响冶(事件相关者移情),“且影响的程度深冶(主观大量)的意义,还表现了事件的“反预期”性。再如:
(41) a.杯子给摔碎了。(预期:杯子不应该被摔碎。)
b. 我把书都给搬到阳台去了。(预期:本来不打算把书搬到阳台。)c. 孩子他给送走了。(预期:他不应该把孩子送走。)
谷峰(2014)认为,反预期情况的信息量大,需要用显性的语言形式来标注,所以通过跟“反预期”标 记的连用也可以看出“给VP”的“反预期”倾向。根据方绪军(2004)、周红(2006)、袁毓林(2008)、谷峰 (2014)等,我们总结了一些常见的“反预期”标记,如“倒、还、甚至、反而、竟然、居然”等以及反问句,发 现“给”经常和这类“反预期”标记连用。例如:
(42) 今儿啊,楼底下卖大米,你姑妈啊说便宜,买了五十斤,恭让我给扛上来!(《我爱我家》)(43) 我们这街坊他大姐一看,说怎么新娘子倒给扔后尾儿了?(《北京话口语语料查询系统》)
也6页汉语对话语料来自《我爱我家》和郭德纲对口相声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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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鑫等“给VP”结构的主观性分析
通过对各种“反预期”标记的统计,可以发现语篇中“给VP”与这些标记共现的句子分别为32.63% (对话语篇)和11.62% (叙事语篇)。〔7页具体比例分布如表1和表2所示。
表1对话语篇中反预期标记与“给VP”共现情况也8页
“反预期”标记
反问
不带“怎么”
怎么
副词
倒才真还(是)楞可非连/都
其他形式
坏了谁承想没想到合着
总计
与“给VP\"共现数量
129511121110(+3)
1111
47/112(41.96% )
表2叙事语篇中反预期标记与“给VP\"共现情况
“反预期”标记
反问
不带“怎么”
怎么
副词
敢情才
真还(是)可连/都
其他形式
没留神无意中
总计
与“给VP\"共现数量
13211111111
23/86(26.74%)
因此,我们同意并进一步证实了前人研究中“给VP”可以表达“反预期”意义的结论。但是,“给”在 某些句子中具有“意外义”,并不能说明所有“给VP”结构都有明显的“反预期”用法。即使在“反预期” 表达出现较多的“戏剧”文本中,“给VP”与显性的“反预期”标记共现的情况也不到50%。并且,在很
〔7页叙事语篇中跟“给VP”结构共现的“反预期”标记要少于对话语篇。我们猜测导致这一差别的原因有两点:1) “叙事语篇”中说话人是一个人进行单方面陈述,交流很少,因此“反预期”这种强(交互)主观性的表达会相对较少;2) “对话语篇”的语料来源于“对口相声”和“戏剧”,考虑到其特殊的文学属性,其中的“冲突情节”会更多的选择“反预 期”表达,因此“给VP”与“反预期”标记共现的情况会相对较多。
〔8〕表1中“10(+3)”意思是“反问句”与“都”重合3个。
43
语言科学2018年1月
多句子中,“给VP”也不能明显提示“反预期”的主观意义。例如:
(44)
这老头子心脏病犯了,这要死,跟街道上说好说赖说,弄破三轮儿给拉那儿去了。(《北
话口语语料查询系统》)
(45)
你要闹,就拿神拿鬼吓唬你。解放以后,把这东西就从思想上啊,给解脱了。(《北京话
语语料查询系统》)
例(44)、(45)中,“给VP”并没有明确的“反预期”判断或意外义。但是,根据母语者的语感,我们可以 判断出这两例中的“给VP”似乎带有一定的“强调结果”的意义,也即前人研究中所提到的“结果义”倾 向(王彦杰2001;柯航2004:10-11)。
根据对“给VP”在语篇中位置的统计,我们发现“给VP”倾向于出现在流水句的末尾。统计数据如 表3和表4所示。
表3叙事语篇中“给VP”出现位置统计
出现位置数量比例
流水句中流水句末
21/8624.42%
65/8675.58%
表4对话语篇中“给VP”出现位置统计
出现位置数量比例
流水句中流水句末(非话轮末尾)
话轮末尾
16/11214.29%
59/11252.68%
37/11233.03%
可供对比的是,“给VP”句式常出现的“把”字句、“被”字句和受事主语句本身在同类语篇中并不存 在类似的明显倾向。也9页如表5所示。
表5 “把”字句、“被”字句和受事主语句在语篇中出现位置统计
项目叙事语篇
非流水句末
流水句末
非流水句末
对话语篇流水句末
(非话轮末尾)
话轮末尾
“把”字句 “被”字句
受事主语句
43% (43/100) 57% (57/100) 31% (31/100) 40% (40/100) 29% (29/100) 62% (62/100) 38% (38/100) 42% (42/100) 23% (23/100) 35% (35/100) 64% (32/50)
36% (18/50)
36% (18/50)
30% (15/50)
24% (12/50)
表5统计结果可以进一步验证“给VP”具有表示“结果义”的倾向。并且,这种倾向涵盖了“反预 期”倾向。因为大量表“反预期”的“给VP”句式,都是出现在流水句末尾的。那么“反预期”意义和“结 果义”之间是否存在联系? “给VP”的语义是否能够作出统一解释?
本文认为,真正使“给VP”带有“反预期”意义和“结果义”的原因是:“给”标记了整个事件在说话 人认知概念中的“高突显度”。Chu & Chang(1987),Berg & Wu(2006:69)都认为汉语流水句的末尾位 置是语篇中更突显的位置,这也符合汤廷池(1986)所提出的汉语“后重原则”。并且,在话语中,说话人 总是希望听话人能够更注意句子的“结果”,结果信息则通常出现在流水句或篇章末尾的位置。因此,Li & Thompson(1981:288-290),Chu & Chang(1987),Berg & Wu(2006:136-137)均称这一位置为“顶峰 事件”(peak event)。语篇末尾位置也常常是表“变化”的助词“了”出现的位置(刘勋宁1999;武果 2007 ;Berg & Wu 2006:41),这恰好符合了绝大部分“给VP”都与“了 ”共现的特点。另外,在交际中,说
也9页感谢《语言科学》匿名审稿人提供这一思路。
44
寇鑫等“给VP”结构的主观性分析
话人总是通过“结果”来提示相对“高突显”的事件,以引起听话人的注意。因此,“给VP”结构还常和表 “结果”的连词或副词连用。例如:
(46) 下来一个拄拐的一个腿有毛病的同志,结果我们售票员给扶下来了。(《北京话口语语料查询系统》)
(47) 从前段儿时间就是跟那哪儿房山的有一笔,一百九十七万,最后让人给骗了。(《北京话口语语料查询系统》)
(48) 后来这女孩子,可能派出所把她,先带到派出所,然后就把她给送到家去了。(《北京话口语语料查询系统》)
出现在流水句末尾是“给VP”在语篇结构中最典型的分布,而处于这一位置的信息在说话人的主 观认知中也是更突显、更重要的内容。同时,表“反预期”的意外事件也同样属于认知突显事件(谷峰 2014)。因此,在所谓的“意外义”和“结果义”上,“给VP”的主观性是一脉相承的,即说话人使用这一 结构编码“大信息量”的事件,并在主观认知上传达出其对“给VP”事件“高突显性”的认识。〔10〕
5余论
通过上面的分析,可以认定“给VP”句式编码了说话人对待事件的主观态度。对于说话人来说, “给”表达了“主观大量”、“移情于事件相关者”以及“高认知突显度”的主观意义。这三种主观性意义 并不是分离的,它们之间具有紧密的内在关系。由于说话人采用“事件相关者”的视角去观察整个事 件,才会认为事件的“影响”程度高;正是因为“主观大量”与“移情”的作用,使得“给VP”在交际过程中 成为说话人要求听话人格外关注的信息点,整个事件的认知突显度才会提升。由于在认识和判断事件 时,说话人是在事件“内部”进行观察的,因此,事件从客观变为主观,并选择使用“给VP”对这种特殊的 认知视角进行编码。所以我们可以认定这里的“给”是一个主观性标记。
在明确了“给”的语义和功能后,我们能更加清晰地理解前人研究中对“给VP”“加强语势”功能的 概括。“加强语势”最直观地反映了我们在使用“给VP”结构时的经验感受:似乎“受事”受到了更“严 重”的影响;“事件”本身也常常是“反预期”的或表“结果”性的。这些看似“离散”的语义特征也都可以 通过主观性分析统一起来。
此外,Jing-Schmidt(参看陶红印2008)、沈家煊(2002)都曾分析过“把”字句的主观性特征,其中都 包含“主观大量”、“高认知突显”等方面。因此Jing-Schmidt称“把”字句是一种“戏剧化”的表达。但 是,根据我们前面的叙述,相对于“给VP”句式来说,“把”字句的“客观性”要更强。而且,“给VP”结构 也不仅仅是在“把”字句或“被”字句中才体现出其主观性特征,在受事主语句和受事话题句中也同样适 用。因此,我们认为,当“把”字句本身已经成为一个常用句式,那么其“高戏剧化”性就会被大量的日常 用法磨损掉。而“给”的加人,凸显并强调了“把”字句本身带有的一些主观性特质。可以说,如果“把” 字句表示“戏剧性”,那么“给VP”表达的是“戏剧”中最精彩、最紧张的“冲突”情节。
“给VP”结构在主观性上的表现与“把”字句是如此相似,这一点很自然地促使我们去思考二者间 的联系。蒋绍愚(2002)、张文(2013)都曾论述过“给VP”中“给”的来源,二者皆认为这个VP前的“给” 来自于表“处置/被动”的“给+NP+VP”的“给”。通过本文的研究,我们发现“给VP”结构与汉语“处置/
〔10〕在叙事语篇和对话语篇中都有超过10%的“给VP”用例出现在流水句句中,这部分“给VP”的表义功能和使 用原因尚不明确,有待进一步的研究。
45
语言科学2018年1月
被动”式在语用意义上具有高度相似性,似乎可以认为这是“处置/被动”的“给”在语法化中的语义保 留。当然,针对这一问题还有很多值得探讨的方面。我们只是希望本项研究能够对解决“给VP”的其 他相关问题提供一些可供参考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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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寇鑫,女,1990年生,河北保定人。北京大学中文系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现代汉语句法学、语义学及语用学。 袁毓林,男,1962年生,江苏昆山人。博士,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研究方向为理论语 言学和汉语语言学,特别是句法学、语义学、语用学,也涉及计算语言学和中文信息处理等。
Subjectivity of the Gei VP Construction in Mandarin Chinese
Kou Xin Yuan Yulin
Department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Peking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1Center for Chinese Linguistics , Peking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1
Key Laboratory of Computational Linguistics , Ministry of Education, Peking University,Bejing 100871
Collaborative Innovation Centerfbr Language Ability, Xuzhou
Jiangsu
221009
Abstract This paper focuses on the Gei VP (给 VP) construction which expresses subjective meaning
in Mandarin Chinese. First of all, by analyzing the grammatical constraints and contexts of the construction, we find out that Gei VP fails to co-occur with “yidian”(一点)and some other adverbs indicating small amount. These evidences prove the fact that this construction denotes large quantity in subjective judgement. Furthermore, according to our observation that this construction always indicates a beneficiary / maleficiary in a certain event, and the construction also expresses the speaker’s empathy to the dative roles which can be added syntactically after “gei”(给).A Further finding of the textual feature of Gei VP is that it is usually located in the last of serial clauses, marking the so-called “ peak-event” which is salient in cognition. Gei VP can represent complex subjective meanings simultaneously because these separate senses are able to be uniformly interpreted. Therefore, we conclude that the “gei” in this construction functions as a marker of subjectivity.
Keywords Gei VP; subjectivity; subjective quantity; empathy; sali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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