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白杨树 河流转了一个弯,继续往前走,就能看见你。 一棵苍老的白杨树,守着一条河流,敲打西风,敲打我飘忽不定的目光。 又见白杨树,时光的印记,象形文字般刻在骨头上。 那天,我伸出左手,抚摸你去年冬天留下的伤痕。右手阻拦冒失的西北风。 那是流浪的西北风,留给你的伤痕。 你一边守着一条河的干涸或波涛,一边疗伤,从不喊痛 这是你的秉性。默默无闻,守着一餐河流快乐或忧伤。站在北风或西风中, 清点长满青苔的骨骼。 石 磨 只要石磨转动起来,日子才有滋味。 祖父亲手做的石磨,让祖母劳累了一辈子,幸福了一辈子 鸡叫头遍,石磨从来没有闲着。转动起采,与祖父劳作时一样骨骼作响。这 是劳动击打的节拍,一声声深入五谷杂粮的内脏,深入生活的细节。 节奏,以石头的名义,走向石磨。 苦难与幸福的五线谱上,石磨走过了轻盈与沉重的时光。 现在,比时光坚硬的石磨,像一段沧桑与荣光,快乐与忧伤的记忆。 逗 彭 进 沉默的麦子在思念看远方的亲人。他们顶着异乡的烈日,踏着陌生的土 地,在搅拌机的轰鸣中度着日月,在流水线上流走青春…… 可是,麦子却常常回味着他们的光彩。岁末年尾,他们常常满面喜气地回 纭风一 到村子,回到麦子的身边,穿着最好的衣裳,皱纹里含着笑意,带着大城市留给 他们的并不丰富的泽光,以劣质的香味和廉价的光鲜,在父母乡人面前装扮出 轻松与尊贵的模样;在穷乡僻壤面前,展示着他们夸张的经历,罗织一些自以 为是的骄傲。每看到这些,麦子心里都流看血水,眼中却含着笑意 其实,那些到过远方的亲人,每每回到故乡,仅仅想以仅有的一点儿优越, 来冲淡钢筋和混凝土带给他们的疲惫、伤心、屈辱、失意。他们将汗水滴在那 里,滴在每一夜都在疯长着的高楼上。铁丝划出的伤口,尽管血流汩汩,痛感钻 心,可最终会结痂痊愈,疤痕刻在记忆的年轮上,天长日久,疼痛杳无踪影,只 留下一些淡淡的记忆 在麦子面前,他们仿佛是一群光鲜的城市人,一副见多识广的模样。可在 城市面前,他们却又那般的卑微、岑寂,蜷缩在建筑工地的帐篷中,蛰伏在血汗 工厂的车间里;忍着重复千遍的无聊,拖着沉重如铅的眼皮,冒着被冰冷的机 器吃掉手指的危险,谨小慎微地,打磨着一枚枚并不精致的螺丝,如同打磨自 己日复一日的生活,千篇一律。 留守的孩子 远方在何方?村里的孩子常常为此惆怅。 远方有多香?村里的孩子常常日思夜想。 从出生到襁褓,从嗷嗷待哺到牙牙学语,他们常常在疑惑,那被唤作爸爸 妈妈的两个人,为什么常来常往,离多聚少?为什么总是刚刚明白他们是最亲 的人,却又一夜之间,就远在了数千里之外?让那些甜蜜的片段变得不可捉摸, 缥缈虚妄…… 在老人El渐衰老的注视下,孩子在静静地生长,如同田里一声不响的麦 子,如同河边的沐风浸月的白杨,和知了玩耍,与泥土为伴,在蛙声与蝉呜里寻 找聊胜于无的欢快,在失望与希望间度过喜忧参半的时光。 这些留守的孩子,并不明白他的父母们,虽然早已经远离了泥土,生疏了 镰刀、锄头,以及麦子扬花的时节,可是他们在都市的水泥路上,却无法留下一 丁点儿的足迹…… 铱p乙 9l